“你们一人一个女县令,难道从前没被几个畜生县令踩在头上过?!”
“畜生都能当县令,怎么女子不能当?”
“亏你们吃妇人的,用妇人的,还想着胡乱臆想人家,浑不知人家根本不在意你们!”
“昨日余县令能放咱们进城,来日便能放其他人进城!进城不杀妇孺,她们若愿意,能找比咱们好上百倍,千倍的人!”
原先热火朝天的演武场鸦雀无声,连麻脸的怒吼声,也终究是被二十余人合力按下。
满脸阴沉的胡副将大步流星迈步入人群之中,喝止乱局。
余幼嘉远远看着这场纷乱终结,匆匆赶至的张三站在她的身旁,满面无地自容:
“余小娘子,是我的过错,我从前只是个猎户,没有管过那么多人,如今虽在努力学字,但兵书兵法读的极慢,致使御下不严。。。。。。”
余幼嘉稍稍回头,瞥了他一眼:
“我从前也不是县令秧苗,但如今还不是当上了县令?不会管,那就多学多试,同我说这话能有什么用?”
演武场中的乱象已至尾声,张三沉默几息,终是重重点了点头。
余幼嘉转身欲要离开,可抬步前,她终是开口道:
“张叔,有句话虽难听,可说的不假——人总是会变的。”
“从前咱们确有三两分的恩情不假,可人一辈子那么长,难保我明日觉得你本就欠我,对你多作吩咐,也难保你明日觉得恩情已经还完,于是对我的话不以为意,甚至觉得挟恩图报,多作厌恶。。。。。。”
她开口极慢,像在揣摩,又像是在试探。
张三倒没那么多心思,下意识便想说不会。
可话到嘴边,便又听余小娘子道:
“你不会,也难保你麾下的其他人心中不会有所想。”
“毕竟,我是对你有恩,又不是对他们有恩。”
这回,张三说不出什么话来了。
这位打仗颇有几分天分,一谈及杀敌杀仇便双目冒火的汉子,遇见这种事情,总有些手足无措。
余幼嘉却没有犹豫,只道:
“所以,我们都得成为有用的人,起码对彼此来说,得一直有用。”
“崇安缺人,我缺兵甲,你们缺有人给你们提供饭食,衣裳,还有些许补给。。。。。。咱们便能交易。”
交易。
这世上,最纯粹的关系,也只有交易。
余幼嘉轻声道:
“我不缺兵卒们什么,兵卒们也不该多想什么。”
“我们很平等,若有人能各看对眼,愿意婚配,好事一件,若是不愿意,谁也强求不得。”
“若是强求,我真有一天发起狠来,便如麻脸所说,接纳旁人,亦或是干脆开城投敌,妇孺们也未必会死。。。。。。。只是日子会越发难过而已。”
“谁都不想走到那天——”
余幼嘉抬眼,一双清冷若寒潭的眸子盯紧早已沉默许久的张三:
“所以,规劝好你的部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