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以为她淋着雨穿行于各家屋檐之下,四处漂泊,无所依靠。。。。。。
但其实,她这样心志坚定的人,说不定早就有‘家’了。
路上所做的一切,一切的一切,就只为赶回家,如此而已。
许钰年少时虽也有过落魄,但何曾这样被一个女娘玩弄于掌心。
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应该发怒,可比怒意先沸腾的,居然会是心中滔天的骇浪。
足数的银钱早已点齐,沙沙的油纸包糖声则还在轻响。
夕阳透窗而过,将立春那张素来娇媚的脸勾勒的越发可人。
许钰强自按着心头那道不合时宜的悸动,定了定神,方才开口道:
“立春,不是这样的。。。。。。我们有情。”
“那日的百花洲上,连风都在眷顾我们二人。。。。。。。山洪之中。。。。。。甚至还有此处的铺面。。。。。。”
那时,绢帕隔着半座桥,半个堤岸,竟然能飘到他的手中。。。。。。
风意,做不了假。
那也是他第一次,觉得世上或许就有天意。
他早已立业,如今,应该成家了。
她本是个妾,没关系。
她或许有孩子,也没有关系。
在春柳巷邻里口中打听到她自称是妾室的时候,他早料到了这些,他甚至还让去崇安探听的下人们带上了一笔不菲的银钱,就为了赎走她。。。。。。与她的孩子。
虽然往后她只是个妾,但他,不会再有妻了。
早已没有客人的铺面中一片沉寂,良久,才有一道笑声打断了许钰的沉思。
笑出声的人。。。。。。
不是别人,正是立春。
立春一边摇头而笑,一边顺手从商铺的墙上取下用以装饰的长弓,迈步靠近许钰:
“许公子。。。。。。。我以为我说了那么多,你会明白什么叫做好聚好散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如今看来,你还是不够体面。”
许钰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了一瞬,不明白步步紧逼的立春是什么意思。
但下一瞬,他懂了——
立春暴起,手中长弓的弓弦,已经绞上了他的脖颈!
那一息,震惊,疼痛,难受,都不足以描述他的感受。
他被掀翻在地,只能伸出手去,尽力扣住还算没那么锋利的弓弦,以换得片刻喘息。
可,那里有什么喘息呢?
立春紧握弓柄,将他拖着,一步一步往商铺之外走去,一边走,一边爆喝道:
“情?你居然还有脸同我说‘情’?”
“若不是你捣鬼,此处商铺早早便安置妥当,哪里会耽误如此长的时间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