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氏。
是熟悉,而又有点不一样的李氏。
她依旧是一身素净的云灰色锦缎衣裙,鬓发齐整体面,哪怕经历了刚刚的纷乱却仍纹丝未乱。
唯有那张脸,眉间是刻着挥不去的深痕,面庞绷得如细瓷般紧,唇线抿成一道毫无血色的直线,肩背微微颤抖,似心头有翻江倒海的浊浪。
生气。
舅母生气了。
余幼嘉心中一跳,想要站起身询问,一牵动,旋即才反应过来周利贞还近在咫尺。
她果决的甩开了抓住周利贞的手,用劲之大,还险些将人甩到一旁。
不过现下,也是在意不了这些了。
余幼嘉毫不犹豫站起身,迎上许久不见的舅母:
“舅母!”
舅母李氏比其他人最不常出现在她面前,但也确实是余幼嘉最怀念,分量最重的人。
记忆中她与李氏的脾性之相像,关系之亲厚,是周氏这个亲母都远比不上的。
更何况,她始终觉得,是李氏的声声哭泣将她带至此处。。。。。。
余幼嘉一改对他人的冷淡,亲热的挽住李氏胳膊,声音清脆的将人往茶室内引:
“外头那么多人,舅母今日一定很忙吧?”
“我总想来看舅母,只是总担心劳烦舅母牵挂。。。。。。不过现在倒好,现下家中境况算是安定了些,舅母,我同您细说这些日子。。。。。。”
李氏被牵引着往案几走,而跌坐在地的周利贞也已若无其事的爬了起来。
三人重新落座,余幼嘉说了一些自己的事情,这才发现,母子俩一左一右,坐在茶案的两侧,位置最远,脸色却都一样差。
这两人。。。。。。
余幼嘉细细思虑,想出了一个缘由——
母子俩真不愧是母子俩,为了流民,竟能伤身至此。。。。。。
余幼嘉有些感慨,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劝慰,只得调转了言语:
“刚刚听到舅母在外头训斥下人?那人怎么惹舅母生气了?”
李氏从始至终都一直牢牢牵着余幼嘉的手,听到余幼嘉的问话,这才开口道:
“那不是周家的下人,是个忘恩负义的畜生。”
“他是个遮遮掩掩的逃犯,多年前来到周家避难,我见他人还小,着实可怜,左思右想仍是只当不知,护佑着他,只盼着有一日他能识得好意,也做些好人有好报的事。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可我今日才知道——他原来想要偷我的宝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