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一直淅沥沥下着,顺着雨伞往下滑,滴落在除他们这一隅之地外的整个世界。
梁清舟整个身子都僵了僵,呼吸变得迟缓,不可置信地微微瞪大双眼。
怀中苏听南轻到快听不清的啜泣声与雨声交融在一起,砸进他的心底。梁清舟握伞的指尖都发白,即将克制不住自己。
几秒后,梁清舟的手掌贴在苏听南的后背,把他往自己怀里带。
他又伸出食指,用指腹轻柔地擦去苏听南眼角的泪水。离开时剐蹭过他眼尾那颗泪痣,仿佛透过皮肉烫到了梁清舟的骨头,让他的手指发烫发痛。
“我先送你回去。这样下去会感冒的,有什么话回去之后慢慢讲,我全都会听你说。”
苏听南哭得抽抽嗒嗒,鼻头泛红,眼睫毛被泪水沾湿垂在眼脸上,“我不想回去。”
耳边再次静默片刻,梁清舟心跳加速,反应过来后不敢犹豫地问道:“想来月亮湾吗?”
“……嗯。”苏听南点头,用手背揉自己的眼眶。
梁清舟试探性地搂住苏听南的肩,把他护在伞下,往月亮湾方向走去。
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是,梁清舟指尖的温度已经消散,隔着衣服布料传递到皮肤上的温度变得冰冷。
他第一次带苏听南进了自己家,室内弥散着淡淡的香气,不是柠檬和冷杉,更像某种名贵的木质。正对大门的是一个荧冰蓝的玻璃鱼缸,里面养着热带鱼。
“去洗个澡,我给你拿衣服。”梁清舟给他拿出一双新的拖鞋,指了下浴室的方向。
苏听南兴致缺缺,走进梁清舟的浴室里洗澡。洗完后他套上宽大的卫衣,忽然觉得自己眼睛有点肿。
水滴顺着发梢一滴滴流在卫衣上,洇出深色的痕迹。苏听南一个人闷坐在沙发上,耳边传来咕嘟咕嘟的水声,是梁清舟在厨房煮着什么。
突然,眼前的世界被一片白色遮盖,毛巾轻轻在苏听南头上擦拭,惹得他不自觉发出“唔”一声。
梁清舟的挽起半截袖子给他擦头发,简单擦干后又插上吹风机,站在苏听南面前给他吹干。
骨节分明而又修长的指节在他的发丝间拨动着,温柔到有些痒。
吹风机的轰轰声停下,耳边都重新归于平静。苏听南眨眨眼睛,牵住了梁清舟的手腕。
“有什么想说的吗?”梁清舟在他身边坐下,帮苏听南把有些挡视线的发丝别到耳后。
“我今天划伤手了,还去打了破伤风,好痛。”苏听南眼神没有聚焦地盯着前方,眉头小幅度拧起,“还……听到了些不好的话,关于我家庭的。”
苏听南原生家庭并不太好不是什么秘密,因为梁清舟第一次见苏听南,就是在高一家长会那天。
家长会总是会有些孩子的父母没法来到的,刚好那次梁清舟的母亲在法国巡演,父亲又临时有了一个重要的出差,他只能告知老师这次家长会没人来给他开。
其他同学都去校门口接自己的家长,梁清舟很长时间没练琴,突发奇想拐去学校琴房。
他走到熟悉的琴房前,推开了那扇门,身后被门框框出来的光线投射进去,夹杂着自己的倒影。
那抹鹅黄色的光线无限延伸,一角触及到了角落。
那角落里,正坐着个穿校服的、眼眶通红的少年。
视线在空气中相撞的瞬间,梁清舟注意到对方像是受到了惊吓般抬着头的,瞪大双眼,嘴唇颤抖,紧紧握着自己怀中的书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