并非惊醒,而是夜间惊悸之症。
男人微冷的手握上她后颈两侧睡穴,只消一按,便是真真正正的昏迷,也省得夜里不得安宁。
那只劲瘦的手一瞬收紧,却无端止住了动作。
片刻静默,顾宴容妥协一般地收回了手。
他坐至榻侧,谨慎控制力道抚着她的后背,言简意赅:“睡。”
这简单粗暴的安抚却竟起了效果,少女浑身卸力,毫无预兆地歪倒进他怀中。
幽末难辨的暗香在夜幕中荡开层层涟漪,杂着难以分辨的药香。
怀中身躯软得惊人,顾宴容却坐姿笔直,轻淡到近乎于冷漠地抚了抚她的后背,惜字如金:“睡罢。”
谢青绾埋在他怀中含糊不清地喊娘。
她醒时已是翌日黄昏,守在床畔的芸杏见她张眼:“王妃醒了!”
整座寂静的摄政王府于是活络过来,有人声与炊烟渐起。
谢青绾头痛欲裂,嗓中干得直烧起来,未及开口,芸杏已喂了些温水给她。
她有些脱力,恍如隔世一样望了眼窗外金辉:“我睡了多久?”
芸杏道:“近一天一夜了。”
谢青绾松开颦蹙的眉尖,无力地倚靠在软枕上:“幸好,尚赶得及明日祖母寿辰。”
芸杏遵照苏大夫的嘱托,在她昏迷时喂过两次肉糜。
谢青绾胃口不佳,晚膳只勉强吃下几口,又被里三重外三重地看护着沐了药浴。
她换了身柔软舒适的寝衣,湿漉的长发松散披在肩上,推门出了浴房。
一抬首,撞见窗边书案上执笔的摄政王。
他似乎在这里候了许久,案上批阅过的文折都堆起厚厚一沓。
摄政王如常的目光投向她。
谢青绾却微不可察地瑟缩了下,垂眸避开他的目光:“见过殿下。”
像是她在心中为摄政王幻构起的平静无言的外壳寸寸龟裂,露出形如恶鬼的本原面目。
顾宴容似乎有片刻的停顿。
他极淡地拧了拧眉,仍不动声色地批完手中文折:“免礼。”
少女拢着寝衣,唇瓣复又恢复为莹润淡粉的模样。
她自始敛着眼睫,温静恭顺:“殿下久候,不知因何而来?”
顾宴容终于放下文折,音色冷隽如初:“明日镇国公夫人六十大寿,此为摄政王府的礼单。”
谢青绾款款告了礼,凑近大略扫过一眼,入目尽是紫玉珊瑚光润东珠等名宝,足见诚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