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怕要走到“真理之门”前。
他缓缓抬起眼,看向前方——
外界终于展露出它真正的模样。
那不是地球,不是任何一个他们所熟知的文明遗迹。
一整片巨大的银色穹顶结构,内部悬浮着无数间“黑色石屋”,密集如蜂巢,仿佛没有尽头。石屋中,有的门依旧紧闭,有的已然打开,模糊身影踉跄走出,有的房间正爆发剧烈挣扎与鲜血的碰撞。
所有这些黑屋都被嵌套在穹顶的内壁,构成某种非人类可以理解的几何逻辑。而正中央——一条裂痕垂直悬浮,形如被天神掀开的银色伤口,缓缓散发出低不可闻的鸣响。
桥下,是无底的黑雾。
平台延伸至前方,一列银白圆环构成的“电梯”,无声降落。
一个声音响起:
“中转路径已开启,传输即将开始。”
女人下意识站上平台,身旁的中年人默默跟上。剩下几人犹豫片刻,也纷纷登上。
阮冬站在最后。他没有犹豫。
当电梯门在灰色空间中缓缓开启,六个人走了出来。
阮冬是最小的,其他五人,三个男人、两个女人,彼此并不熟悉,但因为在同一个死亡副本中存活,让他们形成了最初的信任。
“先一起走吧,孩子不能一个人。”
那个眼镜男说。
几人暂时组成队伍,在副现实的边缘地带穿行。他们还不知道这里的规则,也没弄懂如何获得资源,只知道自己被留下来了,而这里,是个没有时间感的灰色世界。
天色始终灰蒙,四周是破碎的混凝土地带与扭曲建筑的残骸。空气冷得像水泥,连呼吸都带着微弱腐烂的味道。
最初的几天,一种荒诞的同舟共济感笼罩着他们。眼镜男和中年男试图分析规则,浓眉女开始收集可饮用的水,西装男沉默地警戒,年轻女人会哼几句破碎的歌谣试图驱散死寂。
他们试着探索、建立临时营地、轮流守夜。那个年轻女人悄悄把最后半块被压扁的面包塞给了阮冬。阮冬贪婪地汲取着这点微弱却真实的暖意,尽管他心底有个声音在警告:这份温暖与团结太脆弱了。”
果然,这份团结很快破裂。
第一个死亡,是因为一个“以一换一”的死亡游戏:西装男和中年男被强制绑定参与,输的那人必须死,赢的获得三枚原质碎片。
阮冬目睹了全过程。他看着曾经一起分食半块面包的两人,像野兽般撕咬在一起,眼中只剩下对生存和碎片的贪婪。
当赢者中年男人跪地呕吐时,阮冬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。那不是恐惧,是一种更深的东西——某种关于‘人’的认知,在那一天被彻底粉碎了。原来只需要三枚原质碎片,就能让同伴变成必须杀死的目标。
后来分配食物时发生了争执,浓眉女离开了队伍。
眼镜男是第二个死的。那天他们遇到了“资源争夺事件”,食物被抢走了,他也被三人围攻,最终失血过多而死。
第三个女人,同样死于一次死亡游戏,她没看懂人牲设下的条件,被“规则反噬”。
第四个是中年男,他自己默默离开,再也没有回来。
剩下的阮冬,一个八岁的孩子,没有力量,也什么都不懂。
没人带他,也没人给他生存资源。
他也想参与物质交换,但没人肯和孩子交换。
“你没有筹码。”他们说。
他真的什么也没有。力量、知识、同伴,全都没有。
连说话,他都要学会先看人脸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