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素言站起身来。
她已习惯这一切。
穿过曲折的长廊,沿着通往圣坛的阶梯前行,她像是被镶嵌进一套早已设定好的仪式流程中,每一寸脚步都精准、克制,没有丝毫偏差。
而四大神罚守卫就那么环绕在她身边,不远不近,如同四道静默的影子,既是守护,也是监视。
途中,遇到的所有信徒都会放下手中之物,躬身跪地,目光垂首,不敢直视她的脸。可她知道——他们其实从未真正在看她这个“人”。
他们只看“圣女”。
而她,早已被剥离了真实名字与身份,只剩下这具“被赋予意义”的外壳。
当她缓缓走入仪式大殿,站上那层层台阶的最顶端时,身后的帷幔自动垂落,将她与四大神罚一道,隔绝成一座高不可攀的圣坛景象。
她站定。
面具下只露出一双空寂的眼睛,静静地俯视下方——
讲坛前,新信徒一排排站立,身着朴素衣物。他们低头不语,神色虔诚,仿佛等待着某种恩赐降临。
林素言一动不动。
但就在这一刻,她的目光,在无意中扫过那片信徒人群——
然后,她看见了他。
他站在队伍的中后段,身形比记忆中圆润了不少,肚腹微隆,脸颊浮肿,像是这些年过得不算太差,却也并不健康。他依旧背着那个相机,挂在胸前,镜头摇摇晃晃,在人群中格外扎眼。
林素言猛地一怔。
她认出了他——哪怕他变了这么多。
赵宇。
她心脏一紧,几乎想立刻冲出去确认,可理智让她稳住了身形,只紧紧攥住帷幔边角,指节泛白。
他不该出现在这里。
他不是教徒。
他是创始人。
是那个意气风发、冲动莽撞却满怀理想的赵宇——她记得他初建白露时四处奔走,用激昂的语调描述“互助”“共生”的愿景,就像他们真的能一起摆脱这个世界的恶意。
她记得他拉着她走到崖边,只为拍一张落日下的照片;那时的赵宇,让她第一次觉得——副现实也能有“家”的味道。
后来,白露变了。
他也变了。
他们试图一起逃走。
失败了。
最后一次见赵宇时,他消瘦了很多,眼神灰败,嘴唇干裂。他还在说:“走吧,别再回来,活着、自由地活下去”
他回来了。
但他眼中没有任何熟悉的光芒。他望向四周,仿佛完全不认得这里的一砖一瓦。他站在陌生人中,像个误闯此地的旅客。
他……已经忘了过去。
林素言心底一阵空白,几乎踉跄。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
赵宇死过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