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第一次清晰地尝到了“权力”的滋味,无关行政级别,而是关乎对他人命运的掌控。
一次,一个叫李梅的女生因为家里突发变故,论文进度严重滞后,眼看无法按期答辩。她红着眼圈找到他,声音哽咽:“孙老师,求求您,再给我几天时间,我一定能赶出来……”
孙启荣坐在办公桌后,没有立刻表态,只是用一种平静的、带着审视和压力的目光看着她,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,李梅在他沉默的注视下越来越慌乱,眼泪无声地滑落。他缓缓开口,语气带着刻意的为难:“李梅啊,你这个情况……很难办啊。按学校的规定,恐怕……”
他故意停顿,满意地看到女孩眼中的绝望和对他陡然增加的、近乎乞求的依赖。
那是一种比舞台掌声更私密、更强烈、更令人心颤的掌控感。他最终“勉为其难”地答应帮忙周旋,女孩千恩万谢离去。那晚,李梅那张带着泪痕、充满感激与畏惧的脸在他脑中挥之不去,带来一种隐秘而巨大的快感,像品尝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、令人上瘾的毒药。
他开始更加注重仪表,精心挑选颜色稳重、质地良好的衬衫,佩戴一枚象征“学者”身份的、亮闪闪的钢笔夹。讲课时,他不再满足于一板一眼的灌输,而是刻意加入一些轻松的笑话、引导性的提问,让课堂气氛活跃起来,目的就是让那些仰慕的、追随的目光更持久、更集中地聚焦在他身上。
兰芝和乡下的家,在他心中彻底退化为一个模糊的背景,一个需要他定期回去表演“情深义重”以维持人设的舞台。他需要的,是眼前这个由崇拜、权力和欲望构成的新世界。
留校第三年,孙启荣顺利升任讲师。职称的提升带来了更独立的办公室、更多的尊重,以及更不易被质疑的地位。
在校园里,他是走廊里学生会干部主动让路问好的人,是合影时被自然地让到中心位置的人。这种地位带来的便利和安全感,让他行事更加从容,也更加……肆无忌惮。
那年深秋,阴雨连绵。一个叫沈芸的女生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。她脸色苍白,黑眼圈显示着连日的焦虑,声音细弱蚊蝇:“孙老师……我的毕业论文……进度太慢了……家里……家里出了点事……我、我怕赶不上答辩……”
孙启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,身体微微后仰,双手交叉放在腹部,没有说话,只是用那种惯常的、不急不缓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她,任由沉默的压力在潮湿的空气里蔓延。沈芸在他的注视下愈发不安,手指绞紧了衣角。
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缓缓开口,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形的重量:“沈芸啊,你这个情况,很棘手。”
他顿了顿,看着女孩眼中瞬间涌上的慌乱,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,“系里对论文进度和答辩资格有严格规定,不是我一个人说通融就能通融的。”
沈芸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,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:“孙老师,求求您……帮我想想办法……我、我可以不睡觉赶出来……”
孙启荣身体前倾,双手撑在桌面上,拉近了与沈芸的距离,目光变得深邃而……富有深意。“办法嘛……”
他拖长了语调,像在思考一个难题,“也不是完全没有。关键要看……你有多大的决心,愿意付出多少了。”
接下来的日子,孙启荣开始了他精心策划的“辅导”。第一次,他以“梳理框架结构”为由,约沈芸晚上到他的办公室。空旷的办公楼里只有他们两人,他故意将椅子拉得很近,近到能闻到她洗发水的淡淡香气。
第二次,他说有几本关键参考资料在资料室,带她过去,在狭窄的书架过道里,他站在她身后,翻找书籍时,手臂“无意间”擦过她的后背。第三次,他借口白天干扰多,约她在傍晚一间空荡的教室里“集中精力解决核心问题”,并顺手关上了教室的门。
每一次接触,他的言语都带着越来越明显的暗示,身体的距离都突破着上一次的界限。沈芸感到了强烈的不安和危险,但毕业证像悬在头顶的利剑,让她不敢断然拒绝,只能步步退缩。
那个关键的雨夜终于到来。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,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,像一层模糊的屏障。论文的最后一遍“修改”终于结束。孙启荣站起身,走到窗边,假意查看是否关严,然后慢慢踱步回来。他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,而是停在了沈芸的椅子旁。
“辛苦了。”
他的声音异常低沉。接着,一只带着薄茧的手,看似随意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,搭在了沈芸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肩膀上。
沈芸像被烙铁烫到,猛地一缩,想站起来,却被身后的椅子和身前的桌子困住,动弹不得。
孙启荣俯视着她,昏暗的灯光下,他的眼神像深潭,带着一种混合了诱惑和威胁的复杂光芒。他微微俯身,气息几乎喷在她的耳廓,声音轻得像耳语,却字字如锤:“别怕……只要你听话,放心,我会帮你过的……一定让你顺利毕业。”
这句话像一道咒语,也像最后的通牒。在沈芸惊恐而僵硬的沉默中,在她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已无路可退的刹那,孙启荣低下头,彻底越过了那条为人师表绝不该触碰的底线。窗外的雨声掩盖了办公室里的一切声响。
第二天,沈芸的毕业论文在教研室会议上“顺利”通过。孙启荣坐在自己的新办公桌前,听着其他老师对沈芸论文“进步显着”、“符合要求”的评价,脸上波澜不惊,心中却翻涌着一种扭曲而巨大的满足感。
他第一次如此直接、如此彻底地尝到了用手中权力兑换欲望的“甜味”。这种滋味,如此强烈,如此便捷,如此令人沉迷。它像一道分水岭,清晰地标记着他灵魂堕落的深度。
他明白,有些界限一旦突破,就再也无法回头。那个曾在寒风中发誓要改变命运的乡村少年,早已在追逐权力、虚荣和肉欲的迷途中,彻底迷失。
而兰芝,那个远在乡下、替他维持着“好丈夫”假象的妻子,此刻在他心中,恐怕连一个模糊的影子都算不上了。他未来的路,注定将在这条用他人尊严铺就的深渊边缘,越走越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