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中一人手里捧着骨灰盒。
另一个人拎着锦旗,跟她“胜诉”那天赵家送来的一模一样。他走到她面前,把锦旗用剪刀剪成两半,丢在地上。
她看着那些眼神,没有什么可以辩解。
她想说什么,嗓子却哽住了。
有一次,她去参加法律协会的闭门会议,讲完辩护伦理,刚从会议厅出来,就被一个中年男人拦住。
他面色灰白,眼底发青,一看就是多日未眠。
“你就是李悦?”
她点头。
他盯着她,像是在看一具伪装得太好的尸体:“你记得你放出去那个人杀的第三个吗?是我儿子。”
她睁大眼。
“他找工作三个月,每天步行三公里回家。他要是晚十分钟,就不会遇上那个人。”
他咬着牙,手指颤抖着指她鼻子:“他求过饶的!求他别杀他!但那个人说了一句——‘为什么不杀你,杀了你也不犯法,法律都说我没罪!’”
他说完这句话,什么也没做。
只是慢慢地,吐了口血。
是内出血。情绪崩溃引发的自发性胃溃疡。
李悦报了急救,在医院门口陪他坐了整整一夜。
他说梦话,一直在说:“儿子……儿子别走……”
她坐在冰冷的医院走廊里,双手紧握,眼神空洞。
没有人能听见她心里的呐喊。
“我不是凶手……”
“我只是个律师……”
“我只是……做了我该做的……”
但她也知道,她再不会是“无辜的”。
那三条命……终究还是要记在她账上。”
三个月后,初冬。
天很冷,空气干得像刀子,地上落着未融的雪渣。李悦从法院出来时,身上只披了件黑色呢子大衣,手里拿着一份判决副本,没有回头。
判决书上最后一行写着:
被告赵星辰,犯故意杀人罪,判处死刑,剥夺政治权利终身。
她将文件折起来,放入包中。头顶是厚重的铅灰色云层,像是压在人胸口的沉默审判席。
她走到一处无人的长椅坐下,掏出手机,翻到一个联系人界面——死者家属代表,何语沫,女,22岁,是第一个被杀女孩的姐姐。
屏幕上,是一连串未读短信。
【你是律师,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?】
【你有没有一丝内疚?】
【你就真的相信他无罪?还是你只在乎赢?】
她一直没回。不是不能,是不敢。
但那天晚上,她点开了何语沫的微信,发了第一条消息:
“很抱歉。”
很久之后,对方才回了四个字:
“你有什么脸说这句话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