休息时间也差不多该结束了,沉默许久的那时收拾好心绪,终于走出千字宫,换上一件较素的衣裳,坐上车辇,进宫见皇后。
皇后之位没有废,可自十七年的宫变后衡帝不再宠幸,妃子们也不搭理,殿中就冷清得如冷宫一般。
那时和云岫同引路的宫女走着呢,搁大老远就听见木鱼“咚咚咚”的敲击声了,声音闷重连绵,不知道还以为皇后的殿里开了一场佛会呢。事实的确如此,沈皇后的佛堂里坐了一地的僧人,正如佛会一般。
宫女进门蹑手蹑脚走到沈皇后身边,贴着耳根通报,沈皇后微微点颔,宫女立刻出来相迎。那时和云岫进去,沈皇后刚好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,移步侧殿。
茶桌对面,沈皇后拉着那时笑盈盈地坐下,握着那时的手,羽毛拂过般轻轻拍拍手背:“一晃十七年,竟不曾想还能再见到你,你这眉宇之间啊,和襄若真像。”
就是个子矮了些,脸色也不怎的红润,许是那个的缘故……
那时低着眉,看不清喜怒,只是语气中带着笑意:“李将墨也同您长得像呢!”
沈皇后立刻愣住了,随后反应过来,握着那时的手用力,喜上眉梢:“墨儿还活着?墨儿也还活着?!”
“陛下没有告诉姨母吗?李将墨是同我一起回京的,已经让陛下迎进宫了,现在不知道在哪个荒废的殿里呢。”那时站起身,给沈皇后斟了一杯茶,满满一杯,推到沈皇后面前,茶水溅在桌上,显得狼狈至极。
云岫知道那时这是要与沈皇后深谈,于是把所有的宫女都叫了出去,不从的,直接一记手刃劈晕拖走。
“听陛下说,姨母想念我想念得紧啊,怎么我来了,姨母的招待就只是一盏茶?”
沈皇后把那时叫进宫里来就是想问问儿子的生死,如今人活着,又被陛下不知道扣哪里去了。她很想让那时帮忙,可她知道她的曾经对那时做的事,她不配。
沈皇后推开那盏茶,手里转动念珠:“我如今一无所有,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了,你若是想知道什么,我也许可以告诉你。”
那时盯着沈皇后手里的念珠,举起茶杯轻抿一口,神情很是不屑。
又是念佛,求神拜佛要是有用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困苦之人了。
“我查过柏儿,也查过赵远屹,一个是您的贴身宫女,一个是您的心腹太医,他们……都没有问题,姨母,您的人对我很是忠心。”
沈皇后拨动念珠的手指顿住,继而罢手,眼皮轻轻阖上,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等待凌迟一般。
“我们一路逃亡到荆州,途中当过尸体,做过乞丐,乔装成一家四口
从未出错,哪怕几次濒临险境,也未尝让旁人得手,所以……我很疑惑,我这体内的寒毒,到底是谁下的?”
十七年前,那时接触过的人,除了柏儿和赵远屹就只有沈襄若和沈皇后。其实那时早就猜到了,也知道张远屹一直没告诉自己,那时自己也想听沈皇后亲口承认。
“佛不渡有过之人
,纵然你在佛前忏悔万千,心魔依旧,真正能渡自己的,总归还是自己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