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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 画壁美人(第2页)

“少装蒜!”王二一把揪住他的衣领,“昨晚我都看见了,水绿裙子,白脸蛋,赶紧交出来,不然我报官抓你个拐带之罪!”

陈砚秋又气又急,挣脱开要推他出去,却被那两个地痞按住了。王二在屋里翻来翻去,看见墙上那幅画,眼睛一亮:“这画里的娘们,不就是昨晚那姑娘吗?”

他伸手就去扯画,陈砚秋急得大喊:“别碰!”可已经晚了,王二一把将画扯了下来,卷起来就往怀里揣。

“这画归我了!”王二得意洋洋,“等我把这画挂在屋里,说不定那姑娘还能出来陪我喝酒呢!”

陈砚秋像疯了似的扑过去,却被地痞打得鼻青脸肿。眼睁睁看着王二卷着画走了,他趴在地上,眼泪混着血珠子往下掉。

那天晚上,陈砚秋没点灯。屋里黑沉沉的,连风都懒得进来。他摸着墙上挂画的地方,那里还留着淡淡的印痕,像苏绾裙角的褶皱。

“苏绾……苏绾……”他一遍遍地喊,声音哑得像破锣。

忽然,墙角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。他抬头一看,只见那半块琥珀正躺在地上,发着微弱的光。想来是王二抢画时,从画里掉出来的。

陈砚秋赶紧把琥珀捡起来,贴在胸口。冰凉的石头贴着滚烫的心,他忽然想起苏绾说的话——去洛阳,照佛灯。

他连夜收拾了包袱,把仅有的几件旧衣服和积攒的几十文钱都打了进去。天蒙蒙亮时,他锁了破屋的门,头也不回地往南去了。

从汴京到洛阳,几百里路。陈砚秋舍不得花钱坐车,就靠两条腿走。白天太阳毒,他就躲在树荫下歇脚;晚上看不清路,就摸黑往前走。脚上磨起了水泡,破了又结疤,疤上又磨出新的泡。他怀里总揣着那半块琥珀,走累了就拿出来看看,想着苏绾的笑脸,就又有了力气。

走了约莫半个月,总算到了洛阳城。龙门石窟就在城南,远远望去,山崖上密密麻麻的佛龛,像蜂窝似的。陈砚秋找了家最便宜的客栈住下,打听着石窟里哪盏佛灯最亮。

店家告诉他,奉先寺的卢舍那大佛前,常年点着盏长明灯,据说是武则天当年捐脂粉钱点的,几百年都没灭过。

第二天一早,陈砚秋就揣着琥珀往石窟去。正是初夏,伊河边的柳树绿得发亮,石窟里却阴凉得很。他一步步爬上石阶,听见风吹过洞窟的声音,呜呜的,像有人在哭。

奉先寺果然气派,那卢舍那大佛高十几丈,垂着眼帘,嘴角带着淡淡的笑,仿佛把世间的苦乐都看在眼里。佛前的长明灯用青铜罩着,火苗稳稳地跳着,映得佛的脸一半明一半暗。

陈砚秋跪在蒲团上,从怀里掏出那半块琥珀。他手心里全是汗,哆嗦着把琥珀对着长明灯的光。

琥珀里的小虫子忽然动了一下!

陈砚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他死死盯着琥珀,只见那虫子慢慢伸展开翅膀,翅膀上的纹路一点点清晰起来。紧接着,琥珀开始发烫,烫得他几乎要握不住。

就在这时,身后传来个熟悉的声音,软软糯糯的,带着点洛阳口音:“先生,你果然来了。”

陈砚秋猛地回头,只见苏绾站在佛灯旁,穿着那件水绿襦裙,裙摆上的云纹在灯光下轻轻晃动。她的脸上带着笑,眼角却挂着泪珠。

“苏绾!”他跑过去,一把抓住她的手。这次,她的手是暖的。

“王二把画挂在屋里,白天也不遮着,太阳一晒,画就裂了。”苏绾的声音轻轻的,“我本以为要散了,忽然觉得身子暖起来,就像……就像先生看我的眼神。”

她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:“等我睁开眼,就在这石窟里了。那位画师说的是真的,佛灯能让画里人活过来。”

陈砚秋这才明白,哪是什么琥珀的功劳,是他日日的念想,是他千里迢迢的奔赴,才让画里的魂魄有了温度。他把苏绾紧紧搂在怀里,眼泪掉在她的发上,热乎乎的。

“以后,咱们再也不分开了。”他说。

苏绾在他怀里点点头,闻着他身上的墨香,像回到了那个漏风的破屋,回到了那些有灯暖的夜晚。

后来,陈砚秋带着苏绾在洛阳住了下来。他还画画,只是不再画仕女图,专画龙门石窟的佛像,画伊河边的柳树,画苏绾坐在窗前缝补衣裳的模样。他的画里总带着股暖融融的气,看画的人都说,像晒着春日的太阳。

有人问起他们的来历,陈砚秋只笑说是汴京来的远亲。苏绾也学着做洛阳的吃食,她做的牡丹饼,甜里带着点微酸,就像她眼里总也化不开的温柔。

那年冬天,下了场大雪。陈砚秋看着窗外的雪,忽然想起汴京的瓦子巷,想起那间漏风的破屋。他对苏绾说:“咱们回去看看吧。”

苏绾笑着点头:“好啊,我还没见过汴京的雪呢。”

他们回到汴京城时,瓦子巷还是老样子。王二据说得了场怪病,脸上长了些花花绿绿的疹子,像画里的颜料,没多久就死了。那幅裂了的画,被他家人当柴火烧了。

陈砚秋的破屋还在,只是换了新主人,是个卖胡饼的老汉。见他们回来,老汉挺热络,给了他们两个刚出炉的胡饼,烫得手直抖。

苏绾咬着胡饼,看着街上的行人,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,亮晶晶的。“原来汴京的雪,是这样的。”她说。

陈砚秋看着她,忽然觉得,不管是画里的仙,还是人间的雪,只要身边有这个人,日子就总能过出些甜来。

后来,有人说在洛阳见过一对奇怪的夫妻,男的画佛像,女的总穿件水绿襦裙,两人走到哪儿,都带着股淡淡的桃花香。还有人说,那女的下雨天从不打伞,衣裳却总也淋不湿,像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似的。

可这些闲话,陈砚秋和苏绾从不放在心上。他们就住在伊河边的小屋里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。陈砚秋画画时,苏绾就在旁边研墨;苏绾做针线时,陈砚秋就给她读新写的诗。

有年春天,苏绾在院里种了棵桃树。桃花开的时候,粉嘟嘟的,像堆了满树的云霞。陈砚秋看着苏绾站在桃树下,穿着水绿襦裙,手里拈着枝桃花,忽然觉得,这光景,比他画过的任何一幅画都要好看。

他拿起画笔,想把这光景画下来,却又放下了。有些美好,是该记在心里,而不是画在纸上的。就像那年清明,他在旧货摊上淘到的那幅画;就像那个有灯暖的夜晚,她从画里走出来,轻声说“先生莫怕”。

这些事儿,说给旁人听,怕是没人信。可对陈砚秋和苏绾来说,却是实实在在的日子,是从画里走到人间的,带着墨香和花香的,一辈子的日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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