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氿声音淡淡,“他们想让你和你父亲见面,让我劝劝你。”
又是这个,窒息的空气似乎追上了他,陶清观唇角绷直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陶清观背过身,将外套挂在衣帽架上,他垂眸整理着衣摆,迟迟没有转身,“见一面又不会少块肉,有什么好劝的,我过两天去见他就是。”
宴氿头也不抬,翻动着手中的书页,似乎对书上内容有莫大的兴趣,他漫不经心地问道:“是过两天,还是今天?”
他轻笑,“你的回答总是能避重就轻。”
话音落下,客厅内陷入一片死寂。
陶清观整理衣服的动作停下,他微张的唇瓣,想说什么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。
他该解释吗?可要解释什么?还是说他该道歉,毕竟他确实有意瞒着宴氿,道歉吧……
“我……”
“道歉就免了。”宴氿猜到陶清观心中所想,他合上书,啪地一声在客厅回响,“你一没说谎,二没犯错,只是没告诉我而已。”
陶清观唇瓣嗫嚅,神色讷讷地转过身,他瞄向宴氿,对方低头望着书封,始终没给他一个正眼,宴氿在生气,他清楚地知道这点。
宴氿很少跟他生气,平常那点情绪不过是在闹着玩,为数不多的几次生气,也是因为他太过冒险,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,只要他服个软,保证下次一定小心,宴氿就会原谅他。
但现在的局面让他有些无措。
陶清观垂在身侧的手搓揉着衣摆,他抿起唇,犹豫着开口:“对不起。”
“陶笠鹤没让我劝你。”宴氿忽然改了口风,“他料到你会和他们吵架,拜托我看着点你,有不对劲及时告诉他。”
陶清观身子一僵,到嘴边的话顿住,他想瞒的事,宴氿全知道了。
宴氿放下交叠的双腿,他指尖轻点着书封,终于给陶清观一个正眼,“没想到这些事,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,甚至还不是从你口中得知。”
“这几天我问过你不下十次,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告诉我,如果不是陶笠鹤跟我说,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?”
宴氿望着埋头站着的陶清观,声音冷硬,“陶清观,你真的有把我当做伴侣吗?还是说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,让你什么事都想瞒着我。”
陶清观喃喃着,“我没有……”
“我也能理解,或许你是想自己处理,但每次我问起你,你总给我一副无所谓没事的样子,你演技是不错,我有怀疑,却因为你的表现没有深究。”
宴氿说到最后,嗓音微哑,“但你在我面前都要演戏,不累吗?”
陶清观闷不吭声,垂落地发丝遮挡住他的神色。
宴氿拿着书的手收紧,他吐出一口气,撇过头,语气仍有些生硬,“我不是想跟你吵架,我们都先冷静一下,今晚我去隔壁房间。”
他站起身,刚迈出一步,耳边响起轻啜声,宴氿瞳孔扩散,骤然转身。
陶清观擦着眼泪,小声呜咽,他真正哭起来的样子跟因为灵而流泪状况完全不同,一点都不安静,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,嘴里也在呜呜呜,看着委屈极了。
宴氿仿佛被按下暂停键,视野内,晶莹的泪珠顺着陶清观的脸颊滚落,他心也跟着一紧,方才那点说各自冷静一下的硬气烟消云散。
他三两步走到陶清观身前,抬手想帮陶清观擦眼泪,但刚碰到陶清观的脸,他的手就被拍开。
陶清观眼尾殷红,泪水在眼眶中打转,“不用,客卧没收拾,你睡主卧,我出去睡。”
他推开宴氿,转身去拿衣帽架上的外套,因动作太急,衣帽架被他扯倒,顿时叮铃哐啷一阵响,陶清观没心情去扶,转身要走。
宴氿心底慌乱,匆匆握住陶清观的手,可陶清观倔着要把手收回去,他怕把人弄伤,只好放开,宴氿连忙大步拦在陶清观身前,放低声音,“对不起,是我语气太重。”
“你说得没错,确实是我的问题。”陶清观声音有些哽咽,他拎着的外套有一角垂落在地,但现在谁都没心情关心这个问题,“我出去,等我们冷静下来,再好好谈谈,或许是我们的性格不太合适,在一起也是互相为难。”
“不是的。”
听到最后两句话,宴氿一颗心悬起,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,四肢冰凉一片,他挡在门前,死死堵住去路。
陶清观抬手握住门把,但下一刻,他的手就被宴氿紧紧握住,视线因眼泪变得模糊,他用手背蹭过眼尾,跟宴氿较劲似得用力。
就在这时,清脆的响声在耳畔回荡,陶清观下意识望向声音来源,那是宴氿的手串,红色的珠子上裂出一道深深的裂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