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去哪里呀老板?”
江萌也速速上车。
陈迹舟已经舒适地半卧下,摘了墨镜:“你随意,我听候指挥。”
见他姿态慵懒地倚靠副驾,一副等人伺候的少爷
模样,江萌突然觉得哪儿不对劲——她连不对劲都延缓了片刻才意识到,哪有老板给人开车的?
算了,反正车都是她的了。
车型很大,江萌微微忧心能不能开得了时,坐下后便看到,她送他的南瓜马车挂在眼前,正在轻轻晃动。
久远的挂件,让她一时晃神。
过分久远了,他居然还留着……
是陈迹舟挂上来的。
从前,她戴在身上很多年。
后来,他戴在身上很多年。
陈迹舟一般不走回头路。
他从不会遗憾,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风景了。
因为还会有更好的,不一样的风景。
除非这条路,是通往江萌的身边。
那时,江萌看到他在书页里的留言,轻吟着问过他一句,“既然想我,为什么不来见我呢。”
以陈迹舟这种懒得讲自己深情往事的性格,随口打个马虎眼就忽悠过去了,于是便没有告诉她,特别想她的时候,他还真的去看过她几次。
只在此刻,江萌盯着她的南瓜马车,神色愀然变深,问他一句:“陈迹舟,你去了我毕业典礼吧?”
旁边的人不为所动,仍然静静坐着。
说她笨蛋吧?也有几分慧眼。
可惜她的慧眼总是迟到,但又总是能精准地在经年后,留意到他们之间那些错过的蛛丝马迹。
她说:“我捡到一只气球。”
江萌硕士毕业那天,院里的毕业典礼在大操场举行,每一个毕业生安排了一张凳子,整整齐齐,规划有序,遥遥看去,像一个一个小方块,每一个小方块都顶着初升的太阳。
他们穿着硕士服,戴着帽子,坐在烈日之下,等待拨穗仪式的开始。
终于有一次,他去见她,不再是雨天,而是晴朗的日子,陈迹舟背着书包,站在操场看台的一角,年轻旺盛的身影吸引到旁边中年人们的注视,仿佛他应该坐在底下,成为奔流入海、振翅高飞的一份子,而不是站在家长堆里,对庄严的仪式或是行注目礼,或举起手机记录,游离在美好的青春之外。
陈迹舟胡乱地想,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男朋友?有没有喜欢的男孩?但来都来了,见一面吧。
最后一次,以朋友的身份。
见上一面,不算奢侈。
这么多年了,有什么恩恩怨怨,都不足挂齿。
陈迹舟抱着这样的想法,给她买了一个粉色气球。
他在气球上画了一个最简单的笑脸。
陈迹舟牵着气球站在那儿,远远地看着江萌上台。
她排着队,终于轮到自己,雀跃的步子小跑往前,到慈祥的女性院长面前,温柔地弯下腰,让院长替她拨穗。
她笑得阳光自信,在人群中谈天说地。
她身边的新朋友们,他一个也不认识。
她笑得就像——
他们第一天上幼儿园,陈迹舟赖在妈妈身上不肯进去,不以为惧的小女孩背好书包指着他哭丧的脸:“笨蛋,你还害怕上学啊。”
那时候王琦掐着他的脸警告:“好好上学,以后才好跟妹妹一起毕业,不然你成绩不好留级,哥哥就变成弟弟了。”
哥哥立马雄赳赳气昂昂,把书包带一收紧,拉着妹妹的小手,昂首阔步走进了校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