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天后。
小船悄然滑入熟悉的浅湾,三人小心翼翼地将船系牢在岸边礁石上。踏上松软的沙滩,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悄然弥漫开来。
脚下的沙粒被烈日灼烤得滚烫,咸涩的海风掠过,卷起发梢,也带来远方浪涛熟悉而单调的拍岸声。眼前的礁石、椰林,轮廓依旧,却又透着一丝劫后归来的陌生感。
刘星雨蹲下身,抓起一把细沙,看着它们无声地从指缝间簌簌滑落,声音低沉:“上回从这儿逃命的时候,只听得见身后追兵的刀风呼啸,哪敢想还能有今日,能安安稳稳坐在这儿喘口气。”
楚少羽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海面,指尖无意识地轻抚着腰间冰凉的剑柄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:“短短数日,竟恍如隔世。海狮帮虽已不足为虑,可西辽的乱局未定,咱们这根弦,还得绷紧了。”
牛大力一屁股重重坐在沙滩上,粗粝的沙砾硌着后背,他却只觉无比踏实。他用力挠了挠后脑勺,咧嘴道:“管他娘的!能活着回来,还能坐在这热乎沙子上,就是老天爷赏脸!歇够了,该干架咱接着干!”
刘星雨脸上的散漫倏然敛去,正色道:“兜兜转转这一大圈,可敦城终究是绕不过的坎。拓跋剑那边怕是撑到了极限。耶律洪的粮草营,咱们虽烧了他一把,可未伤其根本,反扑只在早晚。”
楚少羽眼神一凝,沉声应和:“不错。可敦城乃北境门户,一旦失陷,拓跋氏阖族倾覆,城中百姓必遭涂炭。我们既已涉入这漩涡,便再无抽身之理。”
牛大力眉头紧锁,瓮声道:“可…可咱就三条汉子!浑身是铁能捻几根钉?那拓跋锋还在城里张着网等咱们,回去不是自投罗网?”
刘星雨轻叹一声,解释道:“牛大哥,杜林给的那半片龙纹令牌,绝非俗物。太子殿下既托付他暗中行事,必在可敦城埋有伏笔。咱们回去,不是硬闯龙潭,是要找到这把暗藏的钥匙,里应外合,方能破局。”
楚少羽目光深邃,低语补充:“不仅如此。红蝎夫人提及的‘化骨散’,以及拓跋剑弑君的铁证,都深藏于城中。此二事不查个水落石出,北境永无宁日。此行凶险异常,但若能一举拨乱反正,纵是刀山火海,也值得一闯。”
“砰!砰!”两声闷响,巨大的铁钩狠狠嵌入船舷!两艘贼船在铁索拉扯下迅速靠拢,凶悍的海盗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,嘶吼着攀索而上,黑压压地涌向甲板!
“杀——!”
刀光斧影瞬间撕裂了海风。为首那贼首满脸横肉,双目赤红,挥舞着沉重的鬼头刀,挟着风雷之势直劈楚少羽头颅:“小崽子!敢动海狮帮的货,今日就拿你们祭海神!”
刘星雨长刀如电出鞘!“铛——!”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,硬生生架开这势大力沉的一刀!同时他脚下连踢,两名刚攀上船舷的喽啰惨叫着倒栽入海。“一群丧家之犬,也敢吠叫?!”他厉声喝骂,刀锋寒光凛冽。
另一边,牛大力早已将伏魔棒舞成了一团狂暴的风轮!沉重的棍影呼啸翻飞,所过之处,攀爬的贼寇如同被巨浪拍飞的鱼虾,惨嚎着纷纷落水,溅起大片浪花。“来一个砸一个!爷爷送你们下海喂王八!”他暴吼如雷,巨棒横扫千军,竟“咔嚓”一声,将一根粗如儿臂的搭钩铁链硬生生砸断!一艘贼船顿时失去牵绊,在浪涛中失控打转。
楚少羽眼神锐利如鹰,抓住这电光石火的战机,一掌猛拍船舵!船身借力猛地甩尾,船尾如同巨锤般狠狠撞向另一艘贼船的腰腹!“轰——咔嚓!”木屑纷飞中,贼船船帮碎裂凹陷,几名正欲跳帮的贼寇站立不稳,惨叫着坠入汹涌的波涛。楚少羽身形如鬼魅欺近,腰间软剑毒蛇般弹出,“嗤嗤”几声轻响,剩余搭钩的绳索应声而断!“断索!清场!”他冷喝。
甲板瞬间化作修罗场!刀剑撞击声、喊杀声、惨叫声震耳欲聋。海浪卷着猩红的泡沫翻涌。贼寇虽众,却被三人凌厉无匹的配合杀得阵脚大乱,刚涌上甲板的人潮如同撞上礁石,瞬间崩裂瓦解,落水者不计其数。
“操他娘的!跟他们拼了!”贼首眼见手下如割麦般倒下,眼珠几乎瞪裂,血红一片!他狂吼着荡开刘星雨的刀锋,状若疯虎般带头猛扑:“弟兄们!剁了这三个煞星,海狮帮的堂口地盘,老子分你们一半!”
重赏之下必有“勇”夫!众贼被这泼天许诺激得凶性勃发,虽惧三人之威,却也红了眼。有人举着木盾硬撼牛大力的棍风;有人猫着腰,刀锋阴险地扫向楚少羽双腿;更有亡命徒掏出淬毒短匕,伺机偷袭。甲板之上,刀斧如林,亡命搏杀,贼寇们竟也爆发出几分困兽犹斗的凶悍。
刘星雨嗤笑一声,刀光如匹练反撩,带起一蓬血雨:“拼死?就凭你们这群土鸡瓦狗?!”他身法飘忽,专挑围攻者的破绽下手,刀锋狠辣刁钻,招招夺命,竟凭一人一刀的狠厉气势,将数名扑上的贼寇硬生生逼退!
就在此时,一个阴冷的声音穿透喧嚣:“黄口小儿!毁船夺货,真当我海狮帮无人可治你们?今日不将尔等碎尸万段,难祭我帮中弟兄在天之灵!”二当家铁心寒终于现身,眼神怨毒如蛇。
刘星雨刀势未停,语带讥讽:“海狮帮?勾结西辽,劫掠商旅,为虎作伥,早已是该死的蛀虫!我等替天行道,何错之有?”
铁心寒厉声断喝:“休得血口喷人!弟兄们,并肩子上!取此子首级者,赏黄金百两!”
刘星雨目光骤寒,刀锋直指铁心寒:“百两?留着给你自己买棺材吧!上次让你溜了,今日便连本带利,一并了结!”
铁心寒身旁一个心腹喽啰跳脚大骂:“放屁!我帮行事光明磊落!倒是你们几个,鬼鬼祟祟,强抢财物,分明是耶律洪派来搅乱海域的奸细!”
刘星雨闻言,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朗声大笑:“贼喊捉贼,这戏码倒是演得熟稔!你们仓库里那些打着西辽军械司烙印的火药、甲胄,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?真当天下英雄都瞎了眼?!”他字字如刀,直指要害。
此言一出,如同惊雷炸响!众贼脸上血色瞬间褪尽,方才鼓噪的凶戾气焰如同被戳破的皮球,瞬间泄了个干净。那些私藏的西辽军械是帮中绝密,此刻被当众揭破,铁证如山,他们张着嘴,竟是一个字也反驳不出,只剩下面面相觑的惊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