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扭曲变调的防空警报,像生锈的锯子来回拉扯着每个人的神经,从虫洞那头阴魂不散地钻进来。陈墨白抱着水晶茧的手臂肌肉绷得像石头,茧里的小家伙不安地扭动,右眼的生命蓝光忽明忽暗。
“操他姥姥的‘欢迎回家’!”雷烬的咆哮炸开,晶簇大手狠狠拍在主控台上,震得屏幕直晃,“全舰队!最高战备!给老子冲出去看看,哪个龟孙子把老家搞成这鬼动静!”
引擎的轰鸣瞬间拔高到撕裂耳膜的尖啸,“新方舟”舰队化作一道道决绝的流光,猛地扎进了那光怪陆离、疯狂旋转的虫洞漩涡!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亿万把无形的刀片,疯狂切割着舰体护盾,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。舰桥剧烈颠簸,陈墨白死死护住怀中的水晶茧,身体随着舰体摇摆,后背一次次撞在冰冷的合金壁上。
眼前是高速掠过的、无法理解的斑斓色块和扭曲光线,时间感彻底混乱。只有那扭曲的警报声,如同跗骨之蛆,越来越清晰,越来越刺耳,带着一种冰冷的、非人的恶意,疯狂地往脑子里钻。
嗡——!
剧烈的震颤猛地一停!刺目的白光让所有人瞬间失明!
当视觉恢复,看清舷窗外景象的刹那——
舰桥里死寂一片。只有粗重得如同破风箱的喘息,还有雷烬那晶簇牙齿咬得咯嘣作响的声音。
家?
不!
那悬浮在冰冷虚空中的巨大球体…那曾被称为“地球”的地方…
没有蔚蓝的海洋,没有翠绿的陆地,没有洁白的云层。
只有一片无边无际、死气沉沉的…机械焦土!
巨大的金属板块如同腐烂的鳞片,覆盖了整个星球表面,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、铁锈混合着机油般的暗褐色。无数粗大的、如同血管般虬结的能量管道在板块缝隙间裸露、延伸,闪烁着不祥的暗红色微光。整个星球表面布满了巨大的、深不见底的裂谷,如同被巨斧劈开的伤痕,从里面喷涌出粘稠的、冒着滚滚黑烟的工业废液,像星球在淌着污血。
大气层?早就没了。只有一层厚重的、由金属粉尘和有毒化学物质构成的、缓慢旋转的灰黄色霾层,如同裹尸布般笼罩着这颗“星球”。几座高耸入云的、造型扭曲怪异的巨型金属尖塔,刺破霾层,顶端闪烁着冰冷的能量弧光,如同墓碑。
“我…我的妈呀…”璃魄的声音带着哭腔,小脸煞白,手指死死抠着操作台边缘,指节发白,“这…这是地球?我们…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?”
“坐标…没错…”艾娅的光粒子脸剧烈闪烁,声音干涩,“生命信号…零。非自然金属改造率…99。998%…这不是我们的地球…这是…一座活着的…机械坟墓…”
陈墨白颈后那个早已融入血肉的地球坐标纹章,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猛地灼烫起来!剧痛直冲脑髓,让他眼前一黑,闷哼出声。同时,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和悲恸,如同冰冷的毒蛇,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!有什么东西…就在那机械星球的最深处…在呼唤他!但那呼唤,带着被撕裂、被污染的狂暴痛苦!
“播种者…”陈墨白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,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寒意,“他们把地球…吃掉了…”
话音未落!
舰桥雷达的尖啸瞬间压过了那扭曲的警报!
“侦测到超大规模能量反应!来自星球表面!数量…数量无法统计!天啊!!”
只见那死寂的机械焦土表面,如同被捅破的蚁巢!密密麻麻、难以计数的黑点,如同喷发的黑色火山灰,瞬间遮蔽了“新方舟”舰队前方的整片视野!
近了!更近了!
那根本不是什么黑点!
是虫群!
由冰冷金属构成的、形态狰狞的机械虫群!大的如同小型战机,小的只有拳头大小,它们有着尖锐的金属节肢,闪烁着猩红光芒的复眼,口器部位是高速旋转的合金钻头或散发着高热的能量切割刃!它们振动着金属鞘翅,发出刺耳到足以撕裂灵魂的高频嗡鸣,汇合成一片毁灭的金属狂潮!
“开火!开火!给老子把它们轰成渣!”雷烬的咆哮带着破音的疯狂,熔炉号的炮口瞬间喷吐出粗大的毁灭光束!
“新方舟”舰队的所有武器系统同时开火!五颜六色的能量光束、实体炮弹、导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!
轰!轰!轰!轰隆隆——!
爆炸的火光瞬间点亮了冰冷的虚空!无数的机械虫在密集的火力网中化作燃烧的碎片!
然而,没用!完全没用!
虫群的数量多到了令人绝望的地步!它们悍不畏死,前面的被炸成碎片,后面的立刻填补上来!如同无穷无尽的黑色潮水,瞬间就淹没了舰队倾泻的炮火!
“护盾能量暴跌!3号、7号护卫舰护盾过载!被…被突破了!!”
凄厉的警报声中,两艘较小的护卫舰瞬间被黑色的金属狂潮吞没!护盾破碎的光芒如同垂死的星辰一闪而灭,紧接着便是舰体被无数金属节肢撕扯、钻头钻透装甲、能量刃切割船体的刺耳声响!爆炸的火光如同两朵惨烈的烟花在虫海中绽放,旋即便被更多的金属虫淹没!
“操!操!操!”雷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族人在瞬间消失,晶簇装甲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赤红滚烫,熔炉号如同狂暴的公牛,顶着密集的虫群撞击,主炮疯狂扫射,每一次轰击都能清空一片区域,但瞬间又被填满!“太多了!杀不完!根本杀不完!”
“艾娅!分析!弱点!”陈墨白一边护着怀里的茧(小家伙似乎被外面的爆炸和嗡鸣吓到,左眼的漩涡微微旋转,透出一丝不安),一边嘶吼。
“海…海量低级单位!单一智能网络控制!核心…核心信号源来自地核深处!能量特征…狂暴…混乱…但…但…”艾娅的光粒子疯狂闪烁,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,“与墨白你的牧星者本源…有极高同源性!只是…被彻底污染扭曲了!像…像被强行灌了毒药的母亲!”
轰!
陈墨白如遭雷击!颈后的灼痛和血脉深处的悸动瞬间找到了源头!母亲…薇拉?!她被…污染了?!成为了这机械地狱的核心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