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陈墨白心中却无半分喜悦,只有冰冷刺骨的寒意。雷烬最后的眼神,那绝望的“谎言”二字,如同诅咒般在他耳边回响。
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涌的情绪和身体的剧痛,集中全部精神。被虚噬侵蚀而变得微弱混乱的时律火种艰难地调动起来,混合着晶族护符中那一点纯粹的生命脉动,缓缓注入星骸密钥之中。
“开启…通道!”他嘶哑地低吼。
星骸密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!幽蓝色的星图旋转到极致,整个立方体仿佛化作了流动的星河!一道幽蓝色的、旋转的空间漩涡在巨大的颅骨前缓缓成型,漩涡中心是深邃到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,散发出古老而神秘的气息。
通道!通往火种库的通道!
陈墨白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埋葬了雷烬、埋葬了无数晶族遗骸、回荡着晶龙哀鸣的葬星渊,眼神决绝。他不再犹豫,一步踏入那幽蓝色的空间漩涡!
强烈的空间撕扯感传来,远比穿越虚噬界面时更加狂暴。陈墨白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撕成碎片,身体在更高维度的乱流中扭曲、变形。虚噬黑丝的侵蚀在这混乱的空间法则中似乎暂时被压制,但心口的剧痛和力量的枯竭感却更加清晰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瞬间,也许是永恒。
脚下一实。
陈墨白踉跄着站稳,眩晕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大脑。他用力甩头,强迫自己看清眼前的景象。
然后,他凝固了。
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,呼吸停滞,连心脏都忘记了跳动。
这里…就是牧星者文明保存文明火种的圣地?
没有想象中的神圣光辉,没有生机勃勃的文明印记,没有希望的灯塔。
只有…死寂!
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空间,仿佛掏空了某个死寂行星的核心。穹顶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虚空,脚下是冰冷的、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黑色平台。而在这片广袤空间的中央,矗立着无数…虫茧!
是的,虫茧!
密密麻麻,如同蜂巢般排列,无穷无尽,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!每一个虫茧都巨大无比,由某种半透明的、布满灰暗脉络的胶质构成。茧壁内部,不再是陈墨白想象中的、代表一个文明精华的璀璨光团或精神印记。
而是一团团…被无数蠕动、粘稠的**虚噬黑丝**紧紧包裹、缠绕、勒紧的…东西!
勉强能看出那曾经是火种——它们呈现出各种形态:有的像凝固的星系漩涡,有的如抽象的几何符文,有的则是模糊的生物轮廓…但它们无一例外,都被浓密得如同黑色毛线团般的虚噬黑丝彻底覆盖、渗透、寄生!黑丝如同贪婪的寄生虫,深深刺入火种内部,汲取着它们残存的能量和灵性,将原本代表生命与希望的璀璨光芒,污染成一种黯淡、绝望的灰黑色!
整个火种库,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、混合着腐败、死寂与冰冷秩序的恐怖气息!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保存希望的圣地,而是一个巨大的…**养殖场**!一个用无数文明最后的火种,喂养虚噬的…**屠宰场**!
“不…不可能…”陈墨白踉跄后退,撞在冰冷的入口壁上,脸色惨白如纸。眼前的景象彻底粉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!牧星者…他们保存火种的目的,根本不是为了延续文明!他们…是饲养员!是刽子手!
就在这时,火种库穹顶的黑暗虚空突然剧烈扭曲!无数道细微的虚噬黑丝如同受到召唤般,从那些被包裹的虫茧中抽离,向着穹顶中心汇聚!
嗡!
一个由纯粹虚噬能量构成的、巨大的、缓缓旋转的黑色漩涡在穹顶中心形成!漩涡中心,投射下一道冰冷、死寂的黑色光柱,精准地笼罩了火种库中央一块巨大的、布满裂痕的黑色方尖碑!
方尖碑表面残留着模糊的、属于牧星者文明的纹路。在黑色光柱的照射下,碑体剧烈震颤,一道残破不堪、布满干扰波纹的全息影像,艰难地从碑顶投射出来!
影像中,是一个身披破烂牧星者长袍的老者。他的身躯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,仿佛随时会消散,脸上布满了极致的恐惧、愤怒与…绝望!他的长袍破碎处,赫然也缠绕着细微的虚噬黑丝!
“后来者…快…逃!”
老者的影像发出断断续续、夹杂着刺耳电流杂音的嘶吼,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怆,“火种…不是希望…是…**疫苗**!是…**陷阱**!”
疫苗?陷阱?陈墨白瞳孔骤缩!
“培育者…他们…欺骗了…所有文明…也…欺骗了我们!”
牧星者老者的影像在黑色光柱的压制下剧烈闪烁,如同风中残烛,“他们…每…十万年…收割…一次!”
“用…童真…灵魂…纯净火种…喂养…虚噬…维持…他们扭曲的…永恒…秩序!”
老者的声音如同泣血,每一个字都带着滔天的恨意,“我们…保存火种…以为…是延续…实则是…为收割者…培育…更优质的…食粮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