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事搓了搓手,干笑着说:“咳,那什么,公子,方才我也说了,这药我们也是才拿到,药性药效都没个准,摆出来卖之前,当然得先弄明白啊,是不是?”
宋渡雪听懂了:“你们找了人来试药?”
“不是我们找,都是些得了不治之症的病人,自己来求的,”管事纠正道:“这灵芝和金子一样贵,几十个铜子儿就给他们了,跟白送有什么区别?那还是他们运气好,不然上哪去找这么好的事。”
“药效如何,试出来了吗?”
“当然,我方才就说了,什么都治。”管事神神秘秘地说:“外因内因,表证里证,气病血病津液病,什么都行,只要是病,就没有治不好的。”
见宋渡雪表情狐疑,显然不信,管事又说:“哎哎,公子别着急,再等等,等两个时辰后你们就能亲眼瞧见了,为了评药尊啊,我们可专门找来了试过药的人作证呢!”
巳时。
刺史府后院,刘婵儿安静地坐在地上,任由潇湘将她的长发编成细细的辫子。此女相当之喜新厌旧,才一天过去,对潇湘的兴趣就消失了,潇湘只好哼着那首渔歌,才勉强能留住她。
朱菀看她大半个早上屁股都没挪一下,光坐在这给灵偶梳头了,无聊得直打呵欠:“你小时候肯定是那种能蹲在屋里玩一天娃娃的人,我有个表妹就是这样,我只见过她一回,我娘还让我带她玩,结果比起跟我说话,她跟娃娃说的话还要多些。”
“娃娃?”
“就是布娃娃,做成小女孩和小男孩的样子,还有猫狗兔子什么的。你没玩过吗?”
潇湘摇了摇头:“没有。怎么玩的?”
朱菀不信,比划着说:“就是那种用布缝成,里面塞满棉花的玩偶呀,你肯定玩过,可以扮家家酒,小孩子最喜欢了。”
“什么是家家酒?”
“不会吧,你连家家酒都没扮过?”朱菀一骨碌坐直了,难以置信地问:“那你小时候都干些什么?”
“读书,写字,画画。”潇湘想了一会,又补充了一条:“还有跟公子下棋。”
朱菀语塞半晌:“他干什么你就干什么?他还会弹琴射箭和骑马呢,你怎么没学?”
“关先生说贪多必失,那些于我无用,不必学。”
朱菀心说这也太惨了,打小就被管得这么严,难怪编个头发都能编上瘾。正在此时,墙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,打断了二人的闲话。
刺史府后院外乃是一条狭窄的巷道,原为城内排水的支渠,坑洼不平,平日里连人都很少经过,更别说马,刘婵儿却仿佛察觉到什么,忽然扭头,直勾勾地望着院墙。
潇湘被她吓了一跳,手中才编到一半的头发也散了,着急地伸手去抓:“哎,等等!”
谁知刘婵儿竟甩开她站起来,猛地冲到墙边使劲往上一蹦,单手扒住墙头,赤足在墙面上两蹬,利落地翻了出去。
此番变故发生得太快,朱菀看傻眼了:“她怎么跑了?拴着她的铁链呢?”
潇湘也惊呆了:“我、我看她被勒得不舒服,方才松开了。”
“亲娘啊,她是个死人!死人!”朱菀从躺椅上蹦起来:“你管一个死人舒不舒服干什么!”
潇湘自知理亏,甩开绕在手上的发带,跑到刘婵儿方才翻出去的地方,望着两人高的围墙干着急:“她明明一直很乖的,为什么忽然跑了?难道是受了马蹄声的刺激?”
那围墙把她俩叠起来都翻不过去,朱菀一把抓住潇湘,提起裙子就往最近的偏门飞奔:“别管那么多了,快追!”
二人跑到大街上,见后巷外的行人都议论纷纷,朱菀跑上前问:“婶婶,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披散着头发、皮肤特别白的小姑娘,大概这么高,这么瘦,她往哪跑了?”
“见到了,才从这过去,差点撞我身上!”提着菜篓的大婶抱怨道,指向市集的方向:“往那块跑的了,也不晓得在撵什么,跑得飞快,还不看路。”
“对不起对不起,那是我妹妹,这里有点问题,没看住,从家里跑出来了,”朱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,拉着潇湘急惊风似的追去,头也不回道:“谢谢婶婶啊!”
这会儿日头正盛,时近端午,市集中人来人往,两人一路跑一路问,好悬才没跟丢。追过了第四条街后,潇湘终于累得跑不动了,拉着朱菀的袖子喘道:“还、还没追上吗?她到底、想去哪?”
朱菀伸长了脖子在人潮中张望,急得直跺脚:“你问我,我问谁去?”
“她、不喜欢人多的、的地方,”潇湘气都快倒不过来了,还在艰难地说:“来这里、一定是、是想找什么,可是怎么……马,难道是那匹马……”
“在那里!我看到了!”朱菀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闪进了巷子,大叫一声,往前跑出去两步,又折返回来,拖着奄奄一息的潇湘,老牛拉车似的:“快来快来,不然她又要不见了!”
潇湘被她拽得踉踉跄跄,好不容易钻进窄巷,一步也跑不动了,情急之下,朱菀松开她自己往巷子深处追去:“你就在这别动,我去看看!”
潇湘哪还有动的力气,扶着墙蹲了下去,一边大口喘气,一边还在思索。刺史府后面的巷子又窄又乱,选择从那经过只有一种可能,为了赶时间抄近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