严越眯了眯眼睛,横过细剑迎上,灵动霎时扭转为威严,两剑相撞,巨响惊天动地,黑剑咯咯震颤,而白剑凛然生辉,朱英心知无法硬拼,灵气奔涌入剑刃,猛地推开裁虹,眨眼已闪到了十步开外。
“两剑!”观战席上传来嘈杂的叫喊。
朱英舒展了一下被震得发麻得手指:“他们在喊什么?”
“你能接住我多少剑。”
“为何要喊这个?”
“因为没人能赢我,所以数谁接下的剑招最多。”
朱英一言难尽地“嘶”了声:“现在最多的是几剑?”
严越歪了歪脑袋:“八?九?我不记得了。”
“第一剑你并未认真,我只算是接住了一剑。”朱英若有所思道:“一剑么……好,就让我瞧瞧,我究竟能接住几剑。”
严越抬眸:“只想接?”
朱英眼角一弯,诚实道:“亦或是成为赢过严兄的第一人。”
严越这才满意地点点头,让她先手:“你来。”
朱英也不跟他客气,气沉丹田,汹涌灵气灌入剑身,耀眼的雷光自裂纹中浮现,一招“斩妄”挥出,剑气咆哮席卷,所向披靡,连周遭的结界都跟着簌簌发颤。
观战席上的看客们皆屏住呼吸,目不转睛,却有一人默默垂下眼帘,蜷起了搭在膝盖上的手指。
就是这一招。他还记得正面对上这一招时,他几乎以为自己再也拿不起剑了。
“都说了别看别看,非要给自己找麻烦是不是?”
一道熟悉的嗓音蓦然响起,贺正猛地抬头,就见郎丰泖不知何时坐到了他身旁,正懒洋洋地跷着二郎腿,嘴里还叼了根不知从哪拔来的狗尾巴草。
“郎中正?!”
贺正大惊失色,下意识想站起来,可屁股还没离开椅子,就被压在肩头的大掌按了回来。
郎丰泖急得连连嘘气:“嘘嘘嘘!臭小子别吼那么大声,我偷跑出来的,别给我暴露了!”做贼似的乱瞟了一圈,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们,才一巴掌拍在贺正后背:“追着人小姑娘看好久了吧,给你一句忠告,别追了,人家有未婚夫,没你的事。”
贺正被他打得整个人都往前倾了三分:“她很强。”
郎丰泖嗤之以鼻,缺德地调侃道:“她对面那个昆仑的小子更强,你怎么不追他?”
“破道,很强。”
强到能越级挑战金丹,能保护同门的师兄弟,能让郎中正也改变心意,能完成许多不可能完成之事。
郎丰泖简直一个头两个大,眉头皱成了个“川”字:“什么强你就想学什么?你修剑就图个强?”
贺正抿紧嘴唇不答,仿佛默认。
郎丰泖一脸牙疼地注视他半晌,好像很想给他一拳,手都举起来了,最后还是没打下去,抓着天灵盖把他脑袋揪起来:“行,你爱看,那你就仔细地看,眼睛睁大点,好好看清楚了,这俩人到底强在哪儿。”
面对朱英杀意澎湃的一招,严越眼底闪过一抹惊讶,随即面露欣喜,挺身迎上,剑尖轻颤,竟化作数道虚影,一时之间好似有数把裁虹闪烁,恰如漫天星子,剑尖破空的“嗤嗤”尖鸣不休,自四面八方包罗而来。
千秋剑法第三式,参横斗转。
无需多看,朱英光凭压来的凌厉剑意,就能感知那虚影内蕴藏的恐怖锋芒,当即掩日禁水两式接连打出,妄图撕开一道口子,可那些看似散乱的剑影中似乎暗藏玄机,此消彼长,盈盈明灭,无论如何也不能撼动。
恍惚之间,她像被无数柄利剑包围,茕茕陷于剑光所指处,仿若独立于更深漏断的寒夜,胸中蓦然涌起一股悲凉——天地浩渺,宇宙苍茫,繁星万古高悬,谁怜斯人孤身?
不,朱英狠狠一咬舌尖,不对。
这不是她的意,更不是她的道,临阵对敌时心境不稳乃是大忌,危急关头,她来不及细想,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:如何能破?
严越一剑好似天罗地网,直叫人无处可逃……恰好,她所行之道也从来不必逃。
千钧一发之际,朱英始终紧绷的神情竟然兀自放松了。
是了,何须烦恼,因缘际会终成空,昨日之日不可留,那又如何?我自乘雷驾云,策雨扬风,哪怕明知是镜花水月,亦慨然以往。
追魂!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