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载心中蹿过这句话,随即,心房的某处像被什么东西突然蛰了一下,后知后觉,隐隐作痛起来——
天命,仍然没有眷顾他。
终他一命,至如今,也只有鱼籽和先生。
可这狗娘养的天命,还要把她从他命中夺去。
风雪仍在肆虐。
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哭,可脸上的热流淌过脸颊,一瞬化寒刺骨,他口中的呜咽,也化为了一句震天动地的呼喊——
“时机已到,杀!”
杀!
杀!
杀!
灌喉的冷风侵袭入肺腑,少年胸腔中翻涌的怒意裹挟着血腥上涌,他猛地掀开覆盖在身的厚重毡布,积雪如瀑般滑落,露出底下玄色的轻甲与一张剑眉星目、俊毅沉静的面容。
朱载动作迅如闪电,没有丝毫迟疑,身形一旋便已掠至身旁的骏马之侧,单手一按马鞍,整个人如一只猎鹰般轻盈而精准地翻身上马。
整套动作行云流水,在狂风的嘶吼中,竟也未发出半点多余的杂音。
几乎在他落鞍的同一瞬,他猛地一扯缰绳,健马前蹄高高扬起,发出一声被风雪压抑却依旧惊心动魄的长嘶,随即四蹄翻飞,如同一支离弦的玄色利箭,顺着陡峭的山坡,直扑那条被积雪覆盖的狭窄小径而去。
而在他身后,那些原本与山石融为一体的“雪堆”骤然崩裂,数十道白色的身影同时跃起,翻身上马。
没有呼喊,没有号令。
此夜,杀意已然沸腾。
这支潜藏于暗夜下的骑队,如同一股突然决堤的雪崩洪流,以无可阻挡之势,切开雪夜,朝着鼓声鸣奏之处奔涌而去。
无边的风声,与越来越近的鼓声之中。
终于,朱载看到了那片正在燃烧的谷地,以及,位于烈焰之中,正在熊熊崩坠的一切。
男男女女像疯了一样,用双手,用衣物,甚至摘下头盔,不顾一切地将那些冰冷的金银往里扒拉、塞填。
有人为了争夺一捧珠子互相推搡、撕扯,发出野兽般的低吼。
可偏偏,那些金银珠宝在争抢中从指缝、从容器边缘洒落,混入泥泞的雪地里,令人再难寻上分毫。
寒光一闪。
一名抱着数锭金子,正欲逃窜的小太监动作骤然僵住,一道红线自他颈间浮现,他瞪着眼睛,带着震惊与茫然,与怀中的财富一同栽倒在雪地之中。
高居马上的朱载反手一挥,另一名同样往外奔逃的侍卫立马被刀柄劈中胸腹,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,只能躺倒在地大声哀嚎。
四周所见,全都是四处逃窜的人。
他们像受惊的兔子,怀里揣着、手里抓着能拿到的任何财宝,拼命踢打着坐骑,或干脆徒步,向着风雪更浓密、地形更复杂的山林深处亡命奔逃。
一时间,雪地上满是杂沓的脚印、散落的珠宝,以及迅速被染红的雪泥。
朱载没有理会这些人,或者说根本来不及管这些人,
他的目光略过无数逃窜的人影,只去寻觅自己最想见到的一道身影——
【我会保护你的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