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腹站起身,细看一阵书房内的滴漏,回答道:
“回主子话,马上卯时二刻。”
眼下隐约有些青黑的许钰闻言,倒是笑了起来,自言自语道:
“这个时辰,往日立春娘子该来送汤了吧?”
自从答应为余县令驱策,往日已经同他撕破脸皮的立春,对他又突然温和起来。
她的心机从不深,喜欢就喜欢,厌恶就厌恶,可若是为那位素未蒙面的女县令,又能撑着恶心,悉心煲煮温汤,借此在他书房坐上一日,看着他干活。
他们没有关系。
他们如今,当然已经没有关系。
许多人都说,为一个如此对待他的妇人,倾尽家财十分可笑。
可,那一碗碗的温汤,也是有市无价之物。
半生已过,山珍海味,奇珍异宝易得,可是如立春那样的娘子,他却明知自己不可能再遇见第二个。
晨光透过窗棂,将依靠在书桌上的男子身影勾成寥寥数笔。
心腹不忍,正要开口,如这些日子无数次一般,再劝上一劝,让主子莫要再为一个女子昏头,可刚张口,便听一连串脚步急急从远处而来。
许家大管家许富贵着急忙慌一把推开书房之门,跨步迈过门槛之时,还险些摔了一跤。
许钰松开撑住头的手:
“何事如此惊慌。。。。。。”
他的言语,甚至还没落地,便被许富一声惊恐的扑地声打断。
许富贵的媳妇是许钰的乳娘,他跟在许钰身旁三十余年,做大管家也有二十余年,往日素来稳重,这种情景往日哪怕再无措也不可能出现过。
许钰隐约察觉有些不妙,撑着从书桌后站起身,还没稳住眼前的晕眩,便听许富贵哭嚎道:
“主子,不好了——刚刚听到消息,世子爷昨夜自尽了——!!!”
许钰这几日本就为平阳之事熬了不少精气神,猛地听到这话,第一瞬觉得荒诞可笑,第二瞬,便是后知后觉的眼前阵阵发黑。。。。。。
“主子。。。。。。主子!”
“主子——!”
好几道声音骤然炸响,距离更近的心腹忙扶住许钰。
许钰捂着脑袋,挣扎着往前走了几步,询问跟随自己多年的大管家道:
“什么,叫做,自尽,了?”
他的话一字一顿,夹杂着自己都不曾辨析的混沌与茫然。
许富贵本就害怕的要命,被此一问,更是痛哭流涕:
“今日,今日咱们照旧,趁着卯时初王府开府的时辰去给世子爷的小厨房送新鲜鱼翅,一进门就见王府里早有已乱成一团。。。。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