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云天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无形丝线缠绕的蚕。
自田中健二那次突如其来的“拜访”后,霓裳照相馆周围明显多了许多“眼睛”。
便衣特务、伪警察,甚至一些陌生的摊贩,目光总有意无意地扫过馆内。
钱贵也变得愈发谨慎,或者说,愈发谄媚,对石云天的举动关注得更紧,仿佛生怕这个“招财”的学徒给自己惹来灭顶之灾。
石云天心中焦急如焚。
胡队长口中那个“北边来的线人”,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。
他几乎可以肯定,那就是之前听闻的、化名“老铁”的同志。
此人落入敌手,不仅自身危在旦夕,更可能牵连出一整条交通线,甚至威胁到茅山根据地的安全。
然而,他现在寸步难行。
任何不寻常的外出,都可能引来田中更深的怀疑。
他只能像一只蛰伏的蜘蛛,通过有限的接触,捕捉空气中每一丝可能有用的信息。
机会出现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午后。
伪警察厅的一位科长来取合影照片,钱贵照例点头哈腰地奉承。
那科长心情似乎不错,多聊了几句。
“……胡队长那边这回可是立了功了,抓的那个‘硬骨头’,熬了好几天,总算撬开点缝儿。”科长呷着茶,慢悠悠地说。
钱贵立刻接话,满脸好奇与恭维:“哦?就是前些日子抓的那个?听说是个厉害角色?”
“可不是嘛!”科长压低了些声音,带着几分炫耀,“不过再硬的骨头,到了宪兵队的地牢里,也得软下来,听说……招了些江北‘江抗’的联络点。”
石云天正在一旁擦拭镜头架,闻言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顿,随即恢复自然,耳朵却竖得像雷达。
钱贵啧啧两声:“还是皇军手段高明!这人现在……?”
“哼,”科长冷哼一声,“本来是要重点审讯的,不过……听说这两天要转移。”
“转移?”钱贵一愣。
“上头的意思,这人知道的东西可能不少,留在南京目标太大,怕有闪失,可能要往上海或者更北边送,具体时间和路线,那是高度机密,就不是咱们能打听的了。”科长摆摆手,显然也知道言多必失,拿了照片便起身离开。
“转移”、“高度机密”、“往北边送”——这几个词像针一样扎进石云天的脑海。
敌人要转移“老铁”!这意味着,留在南京营救的机会窗口正在急速关闭,必须尽快将消息送出去!
可是,怎么送?他此刻被看得死死的。直接让王小虎他们去查?风险太大,无异于大海捞针,还可能暴露整个小组。
傍晚打烊后,石云天回到剪子巷小院,脸色凝重地将情况告知众人。
“妈的!鬼子要转移老铁同志!”王小虎一听就急了,拳头攥得咯咯响,“咱们得去劫车!”
李妞比较冷静:“劫车?谈何容易!连时间、路线都不知道,怎么劫?云天哥现在又被盯得紧,我们人生地不熟,盲目行动就是送死。”
马小健沉默地在地上用树枝划拉着南京周边的交通简图,眉头紧锁。
宋春琳则担忧地看着石云天,轻声道:“云天哥哥,你现在是最危险的,千万不能冲动。”
石云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大脑飞速运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