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夏第一次见到周远,是在医院走廊的尽头。
她抱着化疗用的药瓶,头发稀疏得遮住半张脸,而周远正蹲在地上,帮一位老人捡散落的检查单。
他抬头时,眼镜片上沾着灰尘,却笑得像窗外透进来的晨光。
两人都是医学院的实习生,被分到肿瘤科轮转。
林夏总躲着人群,直到周远开始悄悄往她抽屉塞保温饭盒——紫米粥、蒸蛋,偶尔夹着一张便签:
“维生素b群能缓解恶心,试试?”
她不敢问为什么。三个月前确诊淋巴癌时,父母断了她的学费,男友连夜搬走了她的行李。
她蜷缩在出租屋等死,却被医院通知有免费临床试验的机会。
如今每天扎针、呕吐、掉头发,她像一截被虫蛀空的木头,谁靠近都会崩裂。
但周远固执得像块石头。
他会在换药时故意多停留,教她调整呼吸减轻疼痛;
夜班时偷偷调高她的止痛泵剂量;
甚至趁午休带她去天台,指着远处施工楼的塔吊说:
“你看,那些铁架子多像蒲公英,风一吹就能散成满天星星。”
林夏在某个暴雨夜终于崩溃。
她蜷在值班室角落发抖,周远掀开被汗湿的刘海,才发现她高烧到39度。
他背着她冲进急诊室,白大褂下脊梁骨凸得像刀锋。
输液管冰凉地爬进血管时,她听见他对着医生吼:
“她不是试验编号E-17,她叫林夏!”
后来她才知道,周远是主动申请来肿瘤科的。
他父亲死于肝癌,临终前攥着儿子的手说:
“去治好那些不该死的人。”
但林夏的病情在加速恶化,新药试验出现排异反应,她开始咳血,连呼吸都像吞碎玻璃。
最后一次夜班,周远替她值了通宵。
凌晨四点,林夏在病房听见他压低声音打电话:
“教授,能不能再争取一次手术……她已经签了遗体捐赠协议,至少让她的角膜……”
话没说完,她用尽力气按下呼叫铃。
周远冲进病房时,林夏正盯着窗外月亮。
化疗让她瞳孔浑浊,却仍固执地伸手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