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彦此时蜷缩在城门垛子后的阴影里,耳畔是子弹啃咬砖石的“簌簌”声。
他对着宋博渊咧嘴笑了一下,嘴角的裂口渗出血丝。
可就在这刹那,一发六点五毫米有坂步枪弹擦着他太阳穴掠过,在垛口青砖上炸开一朵火星,飞溅的碎屑像毒蜂般钻进他的衣领。
宋博渊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。他猛地转头,望向远处……三百米外土黄色的浪潮已经漫过街角——钢盔下狰狞的面孔、闪着寒光的刺刀丛、膏药旗上猩红的圆斑,在硝烟中忽隐忽现。
他深吸一口气。
“打!”
宋博渊的吼声撕破硝烟。
传令兵猛地挥动红色信号旗,那面残破的绸布刚扬起四十五度角,就被鬼子的九二式重机枪的七点七毫米子弹拦腰撕裂。断旗打着旋儿坠落,像只被击落的朱鹮。
而下一秒,整段城墙突然活了。
在西北角机枪掩体处,马克沁重机枪的帆布弹带开始蠕动。
头戴钢盔的副射手青筋暴起的手臂猛地向下一拉,黄铜弹链“咔嗒”咬进供弹槽。
手臂粗壮的主射手,戴着钢盔,赤膊上阵,肩膀抵着枪托,右手拇指扳开保险片的金属脆响清晰可闻。
当他把枪管探出垛口时,冷却水套筒上凝结的冰碴簌簌掉落。
咚咚咚咚……
水冷式枪管喷出半尺长的火舌,空弹壳在墙垛边跳跃堆叠。
林彦看见第一波冲锋的鬼子像撞上无形镰刀般倒下,有个戴白手套的军官上半身直接炸开,飞溅的脏器挂在后面士兵的刺刀上。
但那群鬼子很快散开成三三制战斗队形,借着街道两侧的棺材铺和茶楼废墟交替跃进。
林彦吐出一口浊气。
把自己手里的毛瑟步枪,探出掩体!
砰的一声!
林彦扣动了扳机。
毛瑟步枪在他肩头狠狠一撞。
一百五十米外某个正在打手势的军曹仰面栽倒,他的脖颈被子弹射穿,鲜血喷涌而出……
林彦拉动枪栓,子弹壳退壳时,滚烫的弹壳在砖面上蹦跳着,发出铜钱落地的清响。
他的枪法和之前相比,其实并没什么进步。
他只是调整好了心态,打枪的时候,不再急躁,手掌不再因为紧张而颤抖!
这些鬼子都是没有人性的!杀死任何一个都不无辜!
与此同时……
城墙各处响起参差不齐的枪声。
一个年轻圆脸的士兵,手里的汉阳造打得太急,枪机还没完全闭锁就扣了扳机,卡壳的闷响让他脸色煞白。
而那个年轻士兵旁,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兵,则慢条斯理地数着呼吸,每三次心跳才开一枪,他专打抬担架的鬼子医护兵,但他并不瞄准那些医护兵的脑袋或者脖颈这些致命的地方,他专门往那些医护部的肚子上打,几乎弹无虚发!
每一颗子弹,都让那些医护兵哀嚎着倒地——之后那些戴红十字袖标的医护兵,连同他们抬起的伤员,都倒在了地上,变成了活靶子……鬼子要想救下这些医护兵和本就受伤的伤员,就必须分出更多的士兵,把他们往墙角拖动……
那名老兵嘴唇轻张,声音嘶哑。
“别紧张,慢慢来!”
“别幻想着直接把所有的敌人消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