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伸手去够桌上的醋瓶,中途突然顿住——元彬的手已经先一步拿起来,递到她面前。
"阿姨,您吃菜。"他的声音很轻,却像颗小石子,在沉默的客厅里激起一圈圈涟漪。
何香在阳台捏着湿淋淋的枕套,雨水顺着防盗网滴在她手背上。
她望着客厅里的两个人,元彬正给岳芸夹菜,动作自然得像从来没离开过这个家。
她想起昨晚整理抽屉时翻出的电影票根,想起元彬第一次带她去看电影,紧张得把爆米花撒了她一裙子。
"何香,过来喝碗汤。"岳芸的声音从客厅传来,带着点商量的软。
何香抹了把脸上的水,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。
她转身推开玻璃门,正看见元彬低头用纸巾擦岳芸沾在袖口的汤渍,动作轻得像在碰一片雪花。
后颈突然泛起凉意,她想起分手那天元彬说的"我会变好的",想起这半年里他从送外卖的小年轻,变成现在能开着车来接岳芸的"元先生"。
她捏紧手里的枕套,指节发白。
餐桌上的汤雾袅袅升起,模糊了三个人的眉眼。
岳芸看看这个,看看那个,把最后一块排骨夹进何香碗里:"趁热吃,凉了就不香了。"
何香盯着碗里的排骨,鼻尖突然发酸。
她抬起头,正撞上元彬的目光——那双眼比半年前亮了许多,像淬了星子的潭水,让她想起他们第一次约会,他站在樱花树下等她,也是这样的眼神。
窗外的雨还在下,客厅的挂钟敲了八下。
岳芸起身去厨房拿水果,留下两个人在餐桌前,谁也没说话,只有雨声和心跳声,在空气里缠成一团乱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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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丝在路灯下织成灰蒙蒙的帘幕,元彬放下筷子时,瓷碗底与木桌相碰的轻响,像根细针戳破了餐桌上凝固的沉默。
何香正用指甲反复抠着小熊家居服的线头,听见动静猛地抬头,目光撞上元彬时又迅速垂落,像是被烫到的雀儿。
"阿姨,今天麻烦您了。"元彬起身收拾碗筷,岳芸慌忙按住他的手,指节因用力泛白:"不麻烦不麻烦,再坐会儿?
小香。。。小香去切盘西瓜。"她朝女儿使眼色,何香却把椅子往后一推,塑料椅腿在瓷砖上刮出刺耳的吱呀声:"我去阳台收衣服。"话音未落,人已经闪进了玻璃门后的狭小空间。
岳芸望着女儿的背影,眼眶突然泛红。
她扯过元彬的手腕往沙发上按,雨水顺着她发梢滴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:"小元,你实话告诉阿姨,是不是怨我们家小香?
上回在菜市场碰着你,你见着我就绕道走,我这心啊。。。"她喉间哽住,后腰的旧伤随着情绪起伏抽痛,却仍强撑着笑,"你阿姨没别的盼头,就想看你们俩好好的。
那丫头嘴硬,可我知道她心里有你——上回她把你送的围巾翻出来,藏在衣柜最里头,我给她晒被子时瞧见的,边角都磨毛了。。。"
元彬垂眸看着茶几上那叠用粉色发带捆着的银行卡,发带结还是他教何香打的,蝴蝶结歪歪扭扭,像朵开败的花。
他伸手碰了碰岳芸发间翘起的银丝,声音放得极轻:"阿姨,我不怨她。"指尖触到岳芸后颈时,灵识突然一紧——那团暗芒比昨日更盛了,像团裹着腐锈味的黑雾,正顺着脊椎往心脏钻。
玻璃门内的何香攥着滴水的枕套,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
她望着客厅里的两人,元彬低头替岳芸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鬓角,动作温柔得像在哄孩子。
这画面突然与记忆重叠——去年冬天岳芸犯哮喘,元彬裹着棉大衣在楼下等了半小时,就为买药店最后一盒止咳药,回来时睫毛上结着霜,却笑着把药塞进岳芸手里,说"趁热喝"。
"妈,你又说这些做什么?"何香猛地推开玻璃门,雨水顺着门框淌下来,在脚边积成小水洼。
她抓起茶几上的银行卡塞进元彬怀里,发带结被扯散,卡片哗啦啦掉在地上,"拿走!
我们早没关系了!"
岳芸弯腰去捡卡片,后腰的伤突然发作,她扶着沙发扶手踉跄了一下。
元彬眼疾手快扶住她,何香却别过脸,喉间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