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程的马车里,气氛仿佛凝结成了冰。
与来时的轻松惬意截然不同,此刻的车厢内,安静得只剩下车轮碾过官道时单调的“咕噜”声。萧凝霜背对着李轩,靠在车窗边,侧脸的线条绷得紧紧的,像一尊精美却毫无温度的玉雕。她将自己所有的情绪,都严严实实地封锁在那张冰冷的面具之下。
李轩几次三番想开口,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。他挠了挠头,第一次感到有些手足无措。前世今生,他应付过无数阴谋诡计,面对过千军万马,可处理眼前这种“后院起火”的局面,经验实在是乏善可陈。
他知道,这次的麻烦,比二皇子送来的毒笔、秋猎时的疯熊,都要棘手百倍。因为他面对的,不是可以计算的敌人,而是一颗女人的心。
“咳,”李轩清了清嗓子,决定主动出击,“那个……今天天气不错。”
萧凝霜一动不动,连眼睫毛都没颤一下,显然是把他的话当成了空气。
碰了一鼻子灰,李轩不气馁,换了个话题:“白马寺的斋菜味道尚可,就是有些寡淡,回头我让王富贵在东宫小厨房给你单开个灶,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。”
回答他的,依旧是沉默。
李轩有些头疼了。他试着解释:“我跟宋清婉,真的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,你别多想。”
这话一出口,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。果然,萧凝霜终于有了反应,她缓缓转过头,那双清冷的凤眸里没有愤怒,没有质问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,平静得让人心慌。
“殿下不必与我解释。”她的声音也和她的眼神一样,没有丝毫波澜,“你我之间,本就是盟约。殿下与谁交好,是殿下的自由,凝霜无权过问,也不会过问。”
她说完,又缓缓转了回去,重新恢复了那尊玉雕的姿态。
李轩彻底没辙了。这番话,说得滴水不漏,将两人的关系又一次精准地定位回了“政治盟友”上。可正是这份“理智”和“清醒”,才最是伤人。这分明是在说:我们不过是合作关系,你别自作多情,我更不会为你动情。
这冰山,不是在吃醋,她这是要重新冻上啊!而且比之前冻得更结实!
李轩深吸一口气,知道寻常的解释和讨好已经没用了。对付萧凝霜这样的女人,必须用非常之法。他忽然凑了过去,几乎贴在了萧凝霜的背后。
萧凝霜身体一僵,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,一股寒气自身上散发出来,声音里带上了警告的意味:“殿下请自重!”
李轩却不管不顾,反而将声音压得更低,那温热的气息就喷在她的耳廓上,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:“我问你,行军打仗,最重要的据点被敌人摸到了眼皮子底下,该当如何?”
这突如其来的问题,让萧凝霜一愣。她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但行军布阵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东西,她下意识地回答:“当即设防,肃清周边,而后……主动出击,将威胁扼杀在萌芽之中。”
“说得好。”李轩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,“那我再问你,宋清婉之于你,算不算敌人?”
萧凝霜的身体又是一僵。
李轩继续用那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:“她家世显赫,是丞相之女;她才情盖世,是京城第一才女;她与我青梅竹马,有共同的过往。无论从哪一点看,她都是一个极具威胁的‘敌人’。今日,这个‘敌人’已经兵临城下,摸到了你的‘据点’之前。你身为我东宫主帅,不思如何巩固防线,不想着如何击退敌军,反而自乱阵脚,紧闭城门,甚至想把自己的主帅推出去,这是何道理?”
这番歪理邪说,把萧凝霜听得是目瞪口呆。她从未想过,男女之间的这点事,还能用兵法来解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