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她完全没有胜燕七的自信。但她不想死。涟漪和端木齐的言语这番想来兴许是为了断她想逃跑的念头,可惜他们漏算了一点。沐雨是飞贼出身。这行的人胆小得很,也怕死得很。只要有哪怕一丝的机会,都不会愿意去死。
决不。
二人的距离始终拉不近。
燕七有些不甘心,但毫无办法。
沐雨的资质虽然比不上燕七,但在招式上燕七不如沐雨。加之沐雨动身得比燕七早,这番又拼了命似的狂奔,是以二人的距离怎么也没法拉近。
这般奔了几里地,一前一后进了松鹤山。
上山的路不好走,沐雨左突右闪始终无法摆脱燕七,心下渐生绝望。
再追赶了不多时,燕七却突然放慢了步子。沐雨正奇怪,眼前豁然开朗,她心里一惊急急刹住步伐。
松鹤顶。
一面有路,三面皆是悬崖。沐雨一味躲闪,哪里还来得及择路,回头见了燕七唇角一丝诡然,想是那人不知何时有的预谋,不由后脊发寒,背着悬崖定定站了,已是退无可退!
——眼前是一道悬崖,云雾缭绕,深不见底。
——身后,燕七抱着手臂,好整以暇。
燕七暂时不敢上前。虽然知道沐雨求生欲望极强,但穷途末路谁也不能保证谁会做出什么来,若是沐雨拼个玉石俱焚跳了崖,千里神行可就真的失传了。
崖殇
已经退到了极限。
再往后一步可就真的得摔下去。
所以沐雨没有动了。
燕七也没有动。
这般对峙了不知多久,崖上却来了另一个人。
——涟漪。
鬓角已经汗湿,衣衫因为一路狂奔有些凌乱。喘着气,一手支着腰,想说什么,一时因为上气不接下气却又说不出来。
燕七回过头去,皱眉道:“你来做什么?”
涟漪却不看他,向沐雨道:“将心法写了吧,我自向堂主求情不杀你。”
沐雨笑了,这般也是在算计她么?只是心里却突然有些希望,希望这番话是出自关心呢?
涟漪见沐雨突然笑,心下不安,急急又道:“你这般跳了,难道不管沐汀了么?”
沐雨收了笑,直直看着涟漪,也不说话。
涟漪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,正要开口,却听得沐雨道:“涟漪,若不是这般境遇下相见,咱们想必可以成为极好的朋友吧。”
“……”涟漪没料沐雨忽然说出这来,愣着一时接不上话来。
“汀儿她,也叫过你娘吧。便看在咱们也认识这么久,汀儿也叫了你娘的份上,不指望别的,只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。就算是什么听风术,她也只还是一个孩子。”
涟漪一惊,这般开口,怎么听怎么像在交代遗言,脑中千般电似闪过,却还是不知作何言语。
“还有。”沐雨浅浅的笑,涟漪看着有些发怔,这人是要做什么?
“我是真的很喜欢你。”言罢也不管那涟漪表情一瞬间僵住,又看向燕七,脸上换了笑,“回去跟端木齐说,想要千里神行,他还不够格呢。”
二人一听这话,慌忙向前奔去,却不及沐雨一个纵身,直直便坠了下去!
待奔到崖边,低头往下望,只见了云雾深深,哪里又看得到人的影子……?
松鹤顶陡峭至极,有仅次于桑迁归藏山舍身崖的险名。方才沐雨所跳之处,虽非松鹤山最险要之处,但也陡峭险峻,多出是向内凹进的峭壁,便是武林高手坠下也难寻借力之所,望之令人生畏。更不用说崖下十二弯的泠水借了回旋的水流之力凶险异常,水下怪石乱布,暗流纵横,一旦落入尸体也指不定能找见。便是最有经验的舟子也决计不敢行过。简直是必死无疑。
燕七重重一叹,蹲下了身子:“嘁!这就跳了,要我怎么回去交代!”
涟漪脑子里想着沐雨方才的话,只觉得脚下发软,手足冰凉,险些站立不住。
二人默住良久,又长长一声叹息,一并下了山。
回去见了端木齐,端木齐却摆摆手,也未责罚二人,只叹道:“若是这番轻易便追上了,也不叫千里神行了。只是可惜了燕七你,我原本是想将那心法与你的。然其终究是千里神行传人,慎重起见还是派人搜寻一番,若是能搜出什么那是最好不过。这分坛里人手不足,辛苦你们了。”言罢似是又想起什么,忽然换了口气道,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。”
“是!属下自当尽力。”二人见他背过身去,若有所思的模样,互望一眼,具是不解,仍是各各告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