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三小姐这是走错屋子了吧?”
慕嫣然的话音响起,贺启暄顿时踏实了,装睡也好,真睡也罢,那会儿,倒是真没存心要听她们说话,只听得脚步声响起,似是来了好些人,间或,还有刻意压低的斥责声、辩解声,还有持续了好久的低泣声。
各种声音嘈杂的在屋里响起,原本就有些昏昏沉沉的头脑,愈发不清醒了,贺启暄也不知道,自己是何时沉沉的睡过去的,等再醒的时候,床榻边,是静静候着的慕嫣然,见自己醒了,唇边,便露出了一个柔美的笑容,“睡醒了?”
恬淡如斯,这样处事不惊的慕嫣然,才是他贺启暄一早便喜欢到心底的女人。
见贺启暄问起,慕嫣然抿嘴笑道:“也没什么,一只麻雀飞错了窗户。”
唇边噙着一抹会心的笑容,贺启暄不再问,只那么静静的看着,不一会儿,慕嫣然便招架不住了,走到他身边躺倒说道:“三小姐存了不该有的心,想着借着你喝醉的机会,在你身边待一会儿,只要文府的人和我发现了,即便她清白犹在,到底也是说不清楚了,到时候,宣王殿下要顾及刚到郓州,刚为藩王的声名,而文府也要顾及女儿家的颜面,所以顺理成章的,三小姐便该被宣王殿下纳为侧妃,便是做不了侧妃,做个妾侍,到底是文府的嫡女,也不算辱没了宣王殿下。”
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串话,慕嫣然脸上的笑意,突然凛冽的几分,“我倒是觉得,是我太心慈手软了。”
“哦?”
当是两人平时的逗趣一般,贺启暄半侧着身子,抬起胳膊撑着头看向慕嫣然,一脸的趣意,只等着慕嫣然往下说。
“我总想着到底是好好的女孩儿家,虽存了非分之想,到底也该顾及文府的颜面,所以,我才挑了那么个当空进屋,天知地知,文府知我知,这件事,大家心里有数便罢。可如今,我却觉得我错了。”
侧脸看了贺启暄一眼,见他眼睛中的光亮如夜间的烛火一般,慕嫣然撅着嘴说道:“我就该等着她自作聪明的做出丑事来,然后进去给她个没脸。你是醉着的,而且还是文府准备好的厢房,又不是你跑去了她的闺房之内,便是将来论起理来,丢脸的也只是她,也只是文府,我就不信,还有人敢说王府一个错字。到时候,我只看着她哭死才好。”
不解气的说着,慕嫣然的眼中,有些意味不明的怨怼,不知道是在怨文雅蕊,怨文府,抑或是在怨自己的心软。
“傻丫头……”
唇边的笑意愈发深邃,贺启暄翻身将慕嫣然拢在怀里,滚烫的脸颊蹭着她微凉的面容,宠溺的说道:“这样善良的你,才是我喜欢的嫣儿……”
见慕嫣然不满的看向自己,贺启暄在她唇边吻了一下,拦住了她要出口的话,方自冷声说道:“可你也莫忘了,你是宣王妃,由不得人作践你的尊严。不喜欢她,有千百种法子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,何苦让自己心里生气?如今,你不与她们计较,她们面上感恩戴德,心里,却不一定怎么想呢,可是,她们总会知晓,她们终究还是那蝼蚁,你甚至连手都不用动,就能让她们粉身碎骨。所以,善良,有时候和你的手段,并不冲突。”
为慕嫣然开脱着,见她脸上的神情渐渐的缓和下来,贺启暄柔声说道:“我知道,你喜欢娴儿和竹儿,怕因为文雅蕊,而毁了文府其它女孩儿的声名,所以你的善良,是应该的,这才是宣王妃该有的气度。”
夸了一句,见慕嫣然面色柔和起来了,贺启暄惬意的仰身躺倒,迷糊着说道:“我睡会儿,一会儿晚膳,你叫我。”
等慕嫣然再回头,贺启暄已发出了绵长平稳的呼吸声。
微微笑着,起身将他的靴子脱下,又给他盖上了薄毯,慕嫣然径自出了内屋,唤来了紫云吩咐起来。
第二日,闵夫人连同几位官夫人前来给慕嫣然请安,几位官夫人都是经常来的,再加上慕嫣然从不摆王妃架子,高贵中透着一丝随和,互相之间早已熟络了,一众人坐在一心堂正屋里说着话,说不出的热闹。
席间听闻慕嫣然前一日去文府参加了文雅蕊的及笄礼,闵夫人撇了撇嘴说道:“及笄礼而已,又不是出嫁,请了总督府的一品侯夫人做正宾不说,还请了王妃做观礼,这位三小姐真是好大的面子呢。”
“及笄礼?那也快出嫁了吧?不知议定了哪家的公子?”
身边有夫人问道。
四目相对,闵夫人抿嘴笑道:“媒人都快把文府的门槛踩平了,可这位三小姐的亲事,可是一点儿音讯都没有呢,若不是已过了选秀之期,只怕这云都城里的百姓,都要如妾身一般,以为这位三小姐要进宫去伴着皇后娘娘呢。”
话语中的奚落,显而易见。
“哎哟,也不知谁家的好男儿,能娶回这样的小姐了。”
不知是褒是贬,有夫人接过话茬应道。
“廖夫人若是有合适的人选,不如也替本妃斟酌斟酌?好歹,这位三小姐也是文府的女孩儿,还是本妃的表妹呢……”
慕嫣然笑道。
摸不准慕嫣然的意思,那位廖夫人逡巡着在身边的几位官夫人脸上看去,一抬眼,看到了闵夫人唇边的笑意,顿时,廖夫人有些明了了。
这位三小姐,怕是不得宣王妃欢心的。
“妾身这儿,倒是真有个好人选,王妃听听如何?若是不合适,妾身再去打听着,再有好的,必定来王妃跟前回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