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雅竹的声音清浅婉转,可那话中的意思,却透着说不出的落寞萧瑟,一时间,一旁静静听着的墨香,脸上浮起了一抹不忍,随后,不甘的叹了口气,将心思放在了手里的绣图上。
歇了午觉起身,文雅蕊三人前来请安,直说屋子的布置极好,她们都是极喜欢的,再三的谢过了慕嫣然。
聊了会儿天,慕嫣然便打发小丫鬟送走了文雅蕊三人,让她们各自回屋歇着,一会儿的晚宴再请她们入席,也算是到王府第一天对她们的欢迎,一时间,三个人欢天喜地的回屋去换衣裳了。
而一旁,早就已经看文雅蕊不顺眼的紫月已去厨房那边打听完回来了,原来,文雅蕊在云都有名,不仅是因为才学好,同时也是因为她的孝顺和懂事。
三老太太六十岁寿辰那年,早就商议好的寿宴等事,原本应该是二夫人筹划准备的,不成想,就在寿辰的前几日,二夫人感上了风寒,极为严重。怕在大房和二房的人面前落了三老太太的面子,回头婆母怪罪起来无法交代,二夫人便私下里仔仔细细的叮嘱了三夫人和四夫人,让她们从旁协助。
三夫人从未掌过家,自嫁进文府一直都是吃用着公中的,何况这又是三老太太的寿宴,她怎敢接手?最后,这事便实打实的落在了四夫人手里。
寿宴进行的极顺利,还比预想中的多了几分热闹,尤其是麻姑献寿那场戏,原本想着府里那日人多,搭了戏台,若是闹出了什么意外,平白添了晦气,是故,二夫人为着稳妥,将这一项从寿辰单子里勾掉了。却不想,一切进展的顺风顺水,那日的三老太太,高兴的什么似的,及至玩闹了一整日,宾客都送走了,三老太太仍旧喃喃的念叨着那出戏。
事后,却知道寿宴从头到尾都是府里的三小姐文雅蕊安排的,虽说这流程都是二夫人从前定好的,可这一大家子人,哪个时辰该安排着宾客朝哪儿去,各处又该留多少个下人伺候,若是有了意外又该如何处置等等,这些都是要花心思的,莫说二夫人,便是三老太太自己个儿,都不能保证是不是能环环相扣的都不出错,更何况旁人了。
可年仅十三岁的文雅蕊,做到了。
三老太太寿辰之后,文雅蕊在云都贵女圈中名声大噪,一时间,到文府打听说媒的人络绎不绝,可三老太太却都但笑不语的推拒了,于是,众人都明白,三老太太这是待价而沽呢,不到三小姐及笄,怕是不会那么快的议下亲事的。
“这么说,这个文雅蕊还是真有几分才干的。”
听了紫月的话,慕嫣然颇是犹疑的说了这么一句。
晚宴设在一心堂的偏厅,贺启暄和慕嫣然进屋的时候,八人座的红木大圆桌上,已摆好了酒菜,只等着众人入席了。
贺启暄和慕嫣然刚坐定,门槛处裙角飞扬,三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姐便各自进来了。
当头的文雅蕊,穿着一身粉色对襟开领褙子,月白色百褶裙,发型是复杂的朝云近香髻,插了蝶恋花点翠挂珠钗,耳垂上,各自垂了一个翠绿的坠子,整体看着,说不出的清丽脱俗。
这么会儿的功夫,到难为她了,能打扮出这么一身来。
慕嫣然在心内暗笑。
身后的文雅娴和文雅竹,还是方才的衣裙,只不过加了几件首饰,略显的庄重知礼些。
俯身行了福礼,文雅蕊娇声说道:“蕊儿见过表哥,表嫂……”
站起身,文雅蕊按着慕嫣然的意思,坐在了珠儿身旁的位置上。
“娴儿竹儿见过宣王殿下,宣王妃,殿下千岁,王妃万安……”
两人恭敬的行了大礼,方站起身冲贺启暄和慕嫣然展颜一笑,娇俏的唤道:“表哥,表嫂。”
这样懂礼知礼的表妹,贺启暄和慕嫣然又怎会不喜欢?当即,热络的指着位置,让她们坐下了。
简单的对她们的到来表示了欢迎,又说自己平日大半的时间不在府里,让她们有什么事随时去找慕嫣然,贺启暄就动手示意开席,让众人随意,而他自己,也大口的吃用起来。
本以为,主人家对客人的欢迎,会像府里一般,好客的张罗吃菜喝酒,虽说是女儿家,果子酒总还是可以用几口的,可看着眼前,贺启暄自顾自的大口吃着,慕嫣然还要顾及身边的珠儿,酒菜虽丰盛至极,果子酒却是没有的,显然,贺启暄和慕嫣然,把自己三人当成了小孩子,根本就未准备。
想到此,文雅蕊的心里,有些淡淡的失望:真是可惜了自己唇上的胭脂,那可是宜香斋十两银子一盒的特等胭脂呢,沾水沾酒都不会化……
“娘,她也是珠儿?”
从文雅竹行礼的时候,珠儿听到她自称“竹儿”,便以为她和自己同名,此刻,珠儿便指着文雅竹,看着慕嫣然问道。
摇了摇头,慕嫣然笑道:“珠儿是明珠的珠,竹儿表姨是青竹的竹,就是咱们后院的翠竹,和珠儿是不一样的,知道了吗?”
慕嫣然的意思,珠儿顿时知晓了,自己是藏在娘亲妆奁盒子里那般耀眼的珍珠,而那个温柔娴静的表姨,是后院郁郁葱葱的翠竹,珠儿满意的张开嘴,吞下了汤匙里的饭粒。
珠儿问出了口,慕嫣然便指着文雅蕊三人让珠儿认识,小家伙极有规矩的咽下饭,拿起胸前的帕子擦干净小嘴,甜甜的唤道:“蕊儿表姨,竹儿表姨,娴儿表姨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