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如今,离罪己诏陈情表呈上去已过去了近半个月,朝廷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,文府是笃定了一切无虞,才会故态重萌的吗?
未必吧?
心中已有了答案,贺启暄顿时明白,为何离宫那日,自己执意不肯带着就藩诏令,以藩王仪仗一路来郓州,父皇的眼中,有些微微的无奈了。
父皇,你怕是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,所以让儿子自己体会这一切吗?
心中问题极多,却没有答案,贺启暄长叹了几句,耳边,传来了慕嫣然平和的话语声:“殿下,农夫与蛇的故事,是因为那蛇有毒,若是一条无害的蛇,你说,那农夫日后还会做同样的傻事吗?”
“农夫,蛇……”
喃喃的念着,贺启暄的眼中,渐渐地闪出了一抹光亮,话音顿时也跟着飞扬起来:“自是不会,吃一堑长一智,人怎么会在跌倒过一次的地方再跌倒呢?除非那人是傻子。”
“那殿下是傻子吗?”
俏皮的笑着,慕嫣然转过头来问道。
“自然不会。”
闷声答着,贺启暄翻身过来,将慕嫣然拢在了怀里。
闻着她身上的淡淡清香,贺启暄原本有些焦躁的心,终于回复了清宁。
“倾心?”
静下心来,才闻到慕嫣然身上的香味有些莫名的熟悉,贺启暄嗅了嗅鼻子,犹疑的问道。
点了点头,慕嫣然低声答道:“母妃留给珠儿的东西里,有几张制香的方子,闲来琢磨了一下,配出来竟真的和母妃制出来的香是一样的味道。”
“真香……”
惬意的叹着,贺启暄又嗅了几口,脸上,已全然不见了方才慕嫣然进屋时的那丝颓然。
“起来吃饭吧,午膳都过了时辰呢。”
慕嫣然坐起身拉着贺启暄说道。
“王妃所言甚是,摆膳……”
打趣的说着,贺启暄坐起身,却趁慕嫣然起身之际,将她抱起来在屋里转了几圈。
又惊又怕,慕嫣然紧紧的环着贺启暄的脖子,一边娇羞的嗔道:“快放我下来,一会儿被人瞧见,可像什么话啊?”
犹自转了几圈,贺启暄才满意的将慕嫣然放在床边,看着她花容失色的整理鬓发,贺启暄仰头笑了几声,自去食盒里取出了饭菜,开心的吃用起来。
一直到七月过完,云都内一片安宁,都城方向更是未得到一丝传闻,仿若那日的罪己诏,和文府兴师动众的请罪之举,都是众人的幻觉一般。
文府的人,原本都提心吊胆的担心着,眼见如今的情形,却是都乐不可支的暗笑起来,便连文嗣逡,也被三老太太暗自腹诽了一通。
“娘,大哥说的没错,大房和二房如何,那是他们的事,咱们就是想管也管不了,可三房的事,您可不能糊涂啊?皇上按而不发,兴许就是在观望文府的态度,这个时候文府更该事事恭敬,否则,错而不改,才是最大的罪责呢。”
乐安堂内,二老爷看着三老太太低声劝道。
“族谱的事,与三房无关吗?”
瞪了儿子一眼,三老太太粗喘着说道:“宣王要重修族谱,淑敬皇后要成为文氏后人代代敬仰的人,这无可厚非,可此举,摆明了要把燕氏也抬举起来,凭什么?她在的时候便享尽了福,丢下了一儿一女和一大家子人,我刚嫁进来那时候,府里谁把我放在眼里了?要不是我苦心经营,你们以为三房能有今日吗?我替她拉扯儿女,如今儿女有出息了,她便是死了,也有追封的二品诰命,我呢?我有什么?”
越说越觉得委屈,三老太太的眼中,已满是泪意。
二老爷心内不安,却不敢再违逆母亲,只得顺着她的意思说道:“娘,儿子虽不成材,可到底如今也已经做到了从五品,儿子会上进,定然能给您争来个诰命,您……”
二老爷的话还未说完,一旁,三老太太已怒声斥道:“此事不容再议,我早些年便跟族里打过了招呼,重修族谱,除非我死了。等我合上了眼,你们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吧,终归我看不见,想在我活着的时候让我受这份委屈,绝无可能。”
说罢,三老太太的一双三角眼怒目瞪着儿子,愈发显得苍老狰狞。
八月初九,是贺启暄的二十岁生辰,文府长房的大老爷亲自过来请安示下,请贺启暄和慕嫣然到文府去庆生,贺启暄却执意推却了。
送走了大老爷,贺启暄回到一心堂,看着逗着珠儿玩的慕嫣然说道:“初九那日,我带着你和孩子去云都郊外玩一天吧,听营里的将士说,那儿有山有水有人家,风景极好,若是运气好,还能碰上好客的老乡,到时候能混一顿野味吃,也是不错的。”
见贺启暄一脸盘算的模样,慕嫣然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口:“堂堂宣王,竟想着要去混一顿农家野味,若被人知晓了,还不知道该如何笑话呢,瞧你到说的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。到那日,若是混不到饭,可真是要笑破大牙了……”
过生日那日,是一定要吃饱喝足的,寓意来年衣食无忧,慕嫣然如此打趣,贺启暄傻呵呵的挠了挠头,也不接话,只抱过了珠儿,父女二人逗乐起来。
八月初八,老黄历上,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,再加上民间想来以八作为“发”的谐音,这一日,倒是仅次于拜财神那日的好日子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