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立刻意识到,他们被找到了,而且此刻十有八九已经被包围了。
“谢之然。”
他努力坐起一点,“我说过,我会帮你……我不会让你毁掉自己。
这句话,现在还作数。
所以别犯傻,好吗?”
“闭嘴,你真当自己是救世主吗?”
谢之然脸上浮现一抹近乎残忍的笑意,“而且谁说我要犯傻?”
他抬手一指,命令身后的人,“把他嘴封上。”
随后又看向另一端,“让那人上来吧。”
李青慈被胶带封住了嘴,手被反绑着,肩膀因长时间的僵硬姿势而有些酸痛。
不远处的舷梯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,他看到了路潜出现在眼前。
十几天未见,他瘦了一圈,脸颊轮廓变得更凌厉,下巴泛着青茬,看起来疲惫、憔悴、不修边幅,他想起这人之前早上最喜欢缠着自己给他刮胡子,不然就故意蹭他。
不过几天不在而已,就这么懒散了么。
路潜的目光一下子落在李青慈身上。
那一瞬,他脸上本能浮起的惊惧、疼痛、悔恨,生生被他压了下去。
他强行逼自己冷静,转头看向谢之然。
“两年前那场蓄意追车是你的手笔,利用盛意、找上江屿调查我的也是你,你既然已经做了这么多行动想要报仇,那就继续冲着我来就好了,为什么要牵连无辜的人?”
他顿了顿,说出了最想说的,“只要你放过青慈,我怎样都可以。”
即使那个年少时追逐的背影早已化作泡沫被自己亲手戳破,但听到这番全是对他的质问,谢之然仍然觉得有一丝可笑。
“呵……真是难得看到你这样。
只是路小少爷,好不容易旧人重逢,你连一句问候都没有吗?”
他转而从身侧掏出一把消音手枪,打开保险栓对准了地上的李青慈,果然见路潜努力维持的冷静破裂。
“不要!”
他猛地向前冲了一步,却被身后人架住。
路潜有些呼吸不上来,双腿发软,一句简单的话都差点说不完整,“你……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
“我要你失去,就像我当初同时失去的一切一样,还要你跪在地上,亲口给我道歉。”
“好,可以。”
路潜急切答应下来,生怕他改变主意,“我明天就离开路家,解除一切关系,放弃继承权,我可以签公证文书、请律师在场,全程你的人监督,确保没有回旋的余地。”
“除此之外……”
谢之然话还没说完,却忽然语气一滞,眼睛猛地睁大。
他看到路潜夺过身边最近的一个佣兵腰间的匕首,寒光闪过的瞬间,刀刃已没入他左大腿,鲜血如泉涌。
膝盖失去支撑,他重重跪倒在甲板上,发出沉闷的撞击声。
手里还握着那把染血的匕首,冷汗顺着下巴滴落,脸色透明。
“除此之外……”
他像感觉不到痛,哑声开口,“还有这双腿……对吧?这样,够了吗?”
他说着,终于将头缓缓低下,声音颤抖,“对不起,谢之然,都是我的错。
我求你……把他,还给我……”
他声音虚弱,一步一步跪地膝行,拖出一串刺眼的红,割开他最后的尊严,“我求你……”
李青慈看着路潜越来越近,看着血在他白色裤腿上浸透,看着他仿佛将灵魂都压在地上,却一句话也发不出。
他从未见过这样卑微的路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