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说,我要去晒太阳,我已经好了,我要去吹风。
吹什么风啊,你很热吗。
对,我很热。她执拗道。我要*服。
说着,她兴冲冲扯衣服。
你到底要干吗,别闹了。卓凡板脸说。
她更是生气,一边无奈身体确实很冷。她说,给我镜子,我要照镜子,我现在是不是很丑。
一会儿她语气放柔说,我不管,我不想睡这里。
她总算说出她的目的。
他无可奈何,只好说,那到我床上吧,总之不能出去。
她满口答应。
没想到依着他的枕她很快便入睡了,睡姿似孩童般甜美,似不曾忍受这身体的创伤,亦没有任何抱怨和不满于眉间。
一切清楚分明,安定泰然。
傍晚,她才醒过来,睁开双眼,缕缕阳光透着玻璃照进来,他的书桌上整整齐齐排列着一沓书,有些已经发旧,有的外面用纸重新包装。
闲情似置身世外的男子。
若不是身体的缘故,就算他长有极丑陋的五官和身材,想必也不会独守在此。势必会追随世人,势必不会有如今的黯淡仁厚的心。只因与生俱来的缺陷,让他不能离开此处,才有世外般的宽忍和仁慈。
她猜测他,亦知自己与他命运之间的关联。
阳光特别的好,海岛的冬季比陆地温暖的多,一旦夏季来临,台风肆虐,暴雨来袭,潮水也泛滥,那情形她现在想起来都有余悸。
她披着卓凡的衣服,蜷在阳光里,低下头去。许久,阳光都渐渐黯淡下去了,她还是觉得温暖。
似又要睡着。
或者已经睡着了。
肖杨没有来,她知道那样的男子,多少有点过度自尊,他无法控制一个与他欢场的女子,似有些气馁,所以当他回头看见他的女友,他才会有一刻的胜利感,靠着她来治愈伤口,重建自信。
她深恶痛绝他们,嗤之以鼻,可是不知道为什么,她却仍与他们逢场作戏。她寻求那短暂欢愉雀跃,付出的代价是让自己厌恶自己,觉得自己的不自爱和肮脏。
卓凡轻声告诉她,她床上的被单已经换过了。
她却不反应,他问她怎么了,扳过她隐动的肩,确知她的泪滴。
望不见他,眼中满满的泪湿搭搭地缠住头发。
他再次问她,轻揉掉她的泪。
她不知该如何诉说,亦不知就算诉说能有什么意义,卓凡会抱之怎样的看法呢。她因思考这些问题而感到自己内心的不洁,身体的创伤,这诸多残缺不堪的因素,让她从何说起呢。
是不是又有不适了。她一再沉默让他紧张起来。
不是,她忙摇头。我能起来了。
她欲起来,卓凡按下她,让她别动了。
他的手拭去了她太多的泪了,她的泪却总也流不干似的。
她带他去她的记忆隧道,有长鸣的海鸟,起伏的浪潮,落日余晖下的金色沙滩,嬉戏的孩童和迟暮老人。
两人都笑了起来,慢腾腾地笑,亦像两个老人的回忆。
她说,记忆跟随,就像烙印一般难以抹灭。
从不与谁分享过在此的日日夜夜,更像是一种独占。在静默时聊以*。而在此处,卓凡,我感觉自己只是个婴儿,落拓,没有任何世事的杂念。
可是……
她突然顿住,想了想,终于说。
见到她,充满畏惧,惶惶不可终日。
她把自己的唇咬着了,极力忍耐哭泣,忍耐巨大的心情起伏。
这其间有件事我一直未曾说。他说。那时候,阿婆执意此事,那是因为你在,后来,你离开,也是阿婆去了结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