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错,顾文裕,苏子麦,他们都在我手里。”黑蛹在画板上写字,移开了目光,“顾文裕在我的图书馆里呢,只要我想要,我随时可以掐死他的脖子,这样你们最爱的家人就不见啦!”
黑蛹垂眼,看向裹着拘束带的手指。
他慢慢地在画板上写字:“我是说,也许顾文裕这个人一开始就不存在呢,存在只是黑蛹,所以我根本没害他,我害了谁呢,我害我自己,这能成立罪名么,自杀无罪,法律万岁,人人平等……”
“你不是文裕,你到底是谁?”顾卓案声音阴沉地问道。
黑蛹一愣。
他慢慢伸出了一条拘束带,在画板上安静而迅速地写着字:
“好问题,我到底是谁呢?”
画板上的字体飞快被拘束带抹掉,画笔添上了新的文字:
“这其实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,涉及哲学。问题来了,我是姬明欢呢,还是夏平昼呢,还是小年呢,又或者我只是一条在海底吃喝拉撒了几百年的废物鲨鱼,其实是你们最爱最不舍的顾文裕?”
拘束带像风一样抹掉了画板上的文字,画笔又像风一样添上新的文字,同时还不忘随性地涂着鸦:
“我是姬明欢,12岁,小学生。”
“我是夏平昼,19岁,退休的驱魔人,就在刚刚我失恋了。”
“我是亚古巴鲁,不知道多少岁,一头好吃懒做的鲨鱼,正在南极捕鱼。”
“我是小年兽,20岁,汪汪汪汪,我爹刚死,我是伟大的年兽之子。”
“我是顾文裕?16岁,高中生,世界上最伟大的情报商人……”
“那么问题来了,我到底是谁呢?”
黑蛹歪了歪头,拘束带跟随着他的思绪,在画板上随性散漫地书写着文字:
他低垂着眼眸。
伴随着他的思绪推进,空白的画板上不断出现着凌乱的笔迹,就好像一个出神着的学生趴在桌子上乱涂乱画。
拘束带握着画笔。
文字在画板上不断衍生,最后杂乱地堆在一起。
“说真的……”
“我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……”
“到底是谁来着。”
“我的名字叫姬明欢。”
“我不是小学生,我没上过学。喜欢看书。朋友很少。我没有家人,一个都没有。他们为了保护我弟弟,把我抛弃了。”
“孤儿院里的孩子一开始很讨厌我,大家都说我是书呆子,他们把图书馆的书往我身上扔。”
“我一直都很想有一个家庭。”
“可以的话,我想要有父母陪着我。可以的话,我想要有一个哥哥,有一个姐姐;可以的话,我还想要有一个妹妹,有一个弟弟。”
“我想要的东西,在你们这里都有,我在这里很幸福,大家都围着我。
“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。”
“我在这里很幸福,但有一天我忽然意识到,其实我不是顾文裕,但你们搞得好像我是真的顾文裕一样,我都快被你们骗了。”
“我感觉很恶心。”
“恶心得……让我……想要,把自己撕成……两半。”
“你们有在看我写字么?那么问题来了,我到底能对谁说实话?这样一直演下去有什么意义?”
“如果我哪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,死在了研究所里,然后顾文裕会变成一个呆子,又或者他会从世界上消失,就好像他从来没存在过……那时候会有人记得我么,会有人记得姬明欢这个人么?”
“顾文裕死了,会有人为他举办葬礼,那姬明欢呢?”
“你们记得的不是我……”
“你们记得的都不是我,你们记住的是那个根本不能存在的人……我只是在扮演着他而已,我从你们得到的都是假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