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我又开始把长霉的橘皮往他嘴里塞。这个过程实在有点恶心痛苦。
说来可笑,我明明自己还是一个只能缩桥墩下的可怜流浪儿,却企图做巴黎的医师都做不到的事情。
但凡事不试一试,又怎么知道呢?
我握紧胸前母亲留给我的金色吊坠,那是她留给我的唯一遗物,我握着它祈祷,希望格雷诺耶快些好起来。
【让格雷诺耶】
“你好。”
我站在那里想了很久,在想怎样开口比较好。我不常有和人主动搭话的经验——除了以前在制革厂给人送皮革的时候。
但现在的情况可和送皮革不一样。
最终我还是认为“你好”比较省事。
“格雷诺耶先生,你好!”她大概让背后的我吓了一跳,猛然跳起来,紧接着很兴奋地转身,伸出手臂,差一点就要抱到我。
不过我往后退了一步,躲开她。
“很高兴看到您痊愈,”她拎着自己黑兮兮的裙子,做了一个小淑女的敬礼,高兴地笑道,“我就知道我的药是有用的!”
药?她是指那两个发霉的橘子?
我不知道应该作何回应,于是我朝她点了点头,然后转身离开。
“喂,你、你为什么走?等一下,我、我还有话没有说呢!”
好吧。
我停下来回头看她。
她睁着那双大大的深碧色眼睛瞪我:“我还没说完呢,你就这样走,也太没有礼貌了吧,好歹我前几天才救了你啊!”
没有礼貌?我疑惑了一下,没有人教过我什么是礼貌,或者以前认字的时候讲过,但我不听。没用。
“你说要我来见你。”我说。
“是,可是……”她盯着我半天,叹了口气,“你该不会以为我就是要见你一面而已吧,我当然还有话要说啊!”
“我……我的嗅觉不是很灵敏……不是天生的,因为高烧的缘故,虽然活了下来,但是很多以前都闻到的味道,现在都闻不到了。这其实也不是坏事,因为巴黎的很多味道都很难闻,闻不到正好。哦,对不起,我不是说你鼻子灵是坏事,只是……”她咬了咬唇,低下头揪着裙子,一只脚挠着自己另一只脚丫,忽然不说话了。
我觉得她果然很奇怪。
每一个经过我的鼻子探察的人,我都能知道他们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,他们想要什么。就像我以前那个制革厂的老板,我在闻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绝对不能忤逆的,不然我一定会被却弄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