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最阴暗的角落都不曾给予,为什么?为什么每个人都如此对待自己,恣意羞辱,百般威吓。冷逸只是渴望得到力量,渴望得到能够复仇的力量,为此他一路小心谨慎,处处留心,然而换来的却是屡屡的拒绝与污辱。
没有足够强横的力量,在哪里都只是附属品与牺牲品。
不,冷逸不能再继续这般下去,求助别人只会是无尽的耻辱与悔恨,必须依靠自己,找到属于自己的力量,冷逸要变得强大,强大到令所有蔑视,羞辱过他的人都感到颤栗,令所有人都需要仰视膜拜。
大陆西荒,属较为蛮荒之地,年分两季,一为雨季,再为旱季,年初至年中,是为雨水过量之季,年中之后,天空便不会再出现点滴雨水。因这里的气候较为异常,常年总会饥荒不断,洪灾不绝。
尽管再恶劣,再蛮荒之地,总会有人烟出没,对于修炼之人,天地广阔,转瞬千里之地便可飞驰而过,但对于普通平民,他们则只能此生此长,在原地终老一生,即便战乱延绵,最多只能从一座城迁至另一座城。
再者便是偶出一天才人物,但这等机率渺茫至极,天下平民何其多,相较于修炼之人,如同汪洋比于滴水,即便稍有修炼法门之人,天赋不佳者终其一生也不能迈进修炼界之门,其体力最多也只比普通人强壮一些。因此,此地多为无法远行之民,为生计而常年东奔西走,或游牧,或种植。
其中也有极其反叛者,然而神芒大陆何其宽广,其中人族大小国度数不胜数,各地生存条件毕竟有限,不知在何时,为了维护国与国之间的平衡,国与国之间就共同达成协议,禁止平民跨国迁徙,每个人自出生便被烙印此国居民标记,若非奇迹出现,跨国迁徙将成为普通平民难以逾越的天堑。
此刻正值西荒旱季,饥荒延绵,饿殍遍地。
为了生存,诸多地域已然出现拾土填肚,甚至偶尔有人食尸充饥,为了点滴食物大动干戈,血流成河者时而有之,场景实是令人惨不忍睹。
离春雨时节仍有两个月之久,再过得两月春回大地,万物又将充满生机,待到那时,饥饿将不再困扰着西荒诸多生命,漫山遍野绿意盎然,万木复苏,一切都将过去,一切都将又重新开始。
然而,两月是多久?
还有多少生命能等至两个月之后?两月之后,这些人是否会变作龟裂土地上的一具干尸,一起被淹没在某个角落里。
烈日当空,狂风呼啸,黄沙漫天。放眼望去,眼帘内皆尽一片暗黄之色。黄沙中此刻竟犹如烈焰升起般炙热无比,便是连肉放至其中都可以烤熟。
一个身影突兀的出现在天地交界处。似是脚步有些虚浮,晃晃悠悠,一步一个脚印蹒跚着渐渐向西而来,因为距离过于遥远,看不清脸庞。
换作任何人望见,只会以为不久之后,这西荒大地又将多出一具因为饥饿而死亡的尸体罢了。
那个身影跌倒在地,然而不久后却渐渐爬将起来,继续向西一步步走去。
那个身影以缓慢的速度前行。然而令人吃惊的是,一次次跌倒,而后又一次次奇迹般的爬了起来,继续艰难向前走着。时间缓慢流逝,那个身影却一次次跌倒又爬起,延。[,!]途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,向天际远去。
即便再坚毅,人体总有极限,在这漫无边际的灼热大地上。那个身影终于难以支撑,笔直倒在了黄沙里,直至过了很久,地上那个身影依旧无任何动静。
这一次。再也没有了奇迹,或许不久之后,他便会被这干枯灼热的大地烤成干尸。上苍是公平的。不会只眷顾着任何人。
生机在他身上渐渐流失,记忆深处仍残留着迟迟不肯离去的信念。是否还如往夕那般涔涔而流?
在真正面临死亡时,谁又真能无畏?
然而。即便不想死,此刻又能如何?
瞳孔之内的精光在渐渐涣散,下一瞬,或许便是迈入死亡之门了罢?
无数记忆幻象如流水般在心底流淌而过,那卸愉的,难舍的,痛彻心扉的,此刻在渐渐远离而去。一切爱的,恨的,以后再也与自己无关了吧?
他如是想着。
这个人不是别人,正是从天荒城一路走来的冷逸。
在这忻象即将消失之时,似是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水涌入冷逸的喉咙之中,迅速滋润着皲裂的嘴唇,而后流向干涸的身躯,冷逸双眼紧闭着,但这滴水却在心底深处清晰无比,如明镜般,比肉眼所能望见的还要清晰百倍,只见这滴水分成无数条数不清的支流流向身体各处。
当这滴水流尽时,又一滴如仙露般的水流淌而来,继续滋润着冷逸的身体各处,继而一滴接着一滴,越来越多,直到后来竟如泉水般涔涔涌来。
令冷逸本已失去生机的身躯在泉水的滋养下渐渐恢复,快要停止的心脏也变得均匀了起来。
如此反复多次,当呼吸渐渐均匀时,冷逸的手指终于微微动了一下。
便在这时,冷逸只听到一个细腻犹如天赖般的声音传来,"醒醒",那声音忽远忽近,一时如同隔耳,一时如同远在天边。那个声音却只是重复着这句话。
其声音可辩为一女子,听在冷逸耳中是如此熟悉,似是在哪里听到过,然而一时之间却忆不起这女子是谁。
女子的声音一直重复着,叫了许久之后似是有些焦急,冷逸只感觉一支纤细温暖的手印在自己的额头之上,虽然地面灼热到可以将肉烤熟,但那只手方一印入额头,冷逸体内那些高温似乎都被那只纤细的手吸走了一般,只剩下最为纯净的温暖,冷逸顿时一种想要在这种温暖之中长眠的感觉。
半晌后,冷逸终于睁开双眸,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紫色衣物的女子,绝美的脸庞似是还处于焦急之中,双眉轻蹙着,虽在这西荒的漫天黄沙中,但紫衣女子却纤尘不染,无暇无垢。
这紫衣女子不是夜云又是何人?
自从天荒城毁灭后,冷逸一路西行,却没想过会遇上西荒每年最为恶劣的天气,千里之内皆是枯草黄沙,虽然还没有变成沙漠,但冷逸独自行走多日,都不曾见到有人烟存在。有水源的地方更是稀少难见,以致于随身携带的食物与水早就消耗一空,但他却坚持走了下来,一路至此,终于不支倒地,不曾想遇到自陨星峰而来的夜云,夜云早在冷逸身上留下印记,一路随着印记追寻至此,正好救下了他。
冷逸见到这身紫衣,脑海终于清明了起来,那是一直深刻于记忆之中的面容啊,多少黑夜之中才敢小心翼翼思念着的人,此刻却蓦然呈现在眼前。一时之间冷逸再也无法移开目光,仿佛那一望。便是永恒。
夜云见冷逸醒来,轻蹙的双眉瞬间展开。然而却没有笑容,冷声道,"你醒了"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