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收回手,静静地坐着,宛如一尊正在风化的雕像。
一个时辰后,凯尔被带到了书房。
他跪在地上,身体不住地颤抖,脸上挂着泪痕,充满了深深的自责与恐惧。
“公爵大人……是我的错!”他泣不成声,“我不该……我不该提议进行那么高强度的训练……格雷他太想……太想让您高兴了……他甚至开始主动催动血脉的力量,可他太小了,根本控制不住……是我害了他!请您责罚我!”
他的证词,天衣无缝。
他将一切,都归咎于自己的“好心办了坏事”,以及格雷自己的“好胜”与“冒进”。他把自己,完美地摘了出去。
艾德里安坐在书桌后,面无表情地听着。
“机器呢?”他问。
“索尔大叔检查过了,”凯尔抽泣着回答,“他说……机器没有任何问题。可能是……是长时间的极限运转,加上天气太冷,导致了万分之一概率的压力失控……是……是一场意外。”
意外。
艾德里安闭上了眼睛。
他当然知道,那不是意外。难度七的测试,必须由他亲自在场监督,这是城堡的铁律。凯尔擅自带格雷进行测试,已是重罪。
但他没有说破。
因为,追究谁的责任,已经没有意义了。
神器,已经碎了。
他看着跪在地上,哭得几近昏厥的凯尔,这个他收养了多年的战争孤儿。这个孩子,天赋虽然远不及格雷,但足够努力,足够忠诚,也足够……完整。
“起来吧。”他的声音里,听不出一丝情绪,“这件事,到此为止。对外就宣称,是一场不幸的训练事故。从今天起,你的训练量,加倍。”
凯尔愣住了。他没想到,等来的不是惩罚,而是……加倍的训练?
他猛地明白了什么,一股狂喜涌上心头,但他立刻用更大的悲伤,掩盖了过去。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,声音沙哑:“是……公爵大人。”
当晚,艾德里安召集了所有的家族长老。
在昏暗的烛光下,他宣布了自己的决定。
“格雷的炼体之路,已经断了。”他的声音,在古老的会议厅里回响,冰冷而决绝,“但他毕竟流淌着阿斯特的血。我将带他前往王都,测试术士的资格。”
长老们一阵骚动。术士,那是传说中的存在,整个亚丁大陆,数百年也未必能出现一个。其测试之严苛,希望之渺茫,近乎于无。
“公爵大人,这……”一位长老忍不住开口。
艾德里安抬起手,制止了他。
“这是他最后的机会。”他说,“如果他能成为一名术士,阿斯特家族,依然会是他的荣耀。如果不能……”
他没有把话说完。
但所有人都听懂了。
如果不能,那这件碎裂的神器,就将被彻底地,遗弃。
因为阿斯特家族,北境的守护者,不需要,也供养不起一个无用的……废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