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说财团不可能没有违法行为,可真要起诉,还是困难重重。首先,负责起诉的检察官就难找,站上原告席,基本也是把脑袋放在裤腰带上;其次是证人,既然知道内情,必定是相关利益者,怎么会随便背叛?
伦道夫说同意,不仅是表示赞同那么简单,他要耗尽自己毕生的资源,去寻找这些愿意站上法庭的人。欠过他滔天人情的,与他是生死之交的,此前积攒的人脉、施与的人情,全收回来也未必足够。
“不过,”伊文问,“政党能允许你这么做吗?那些巨额捐款……”
一年前,就在这片玫瑰园旁边,曾经有人对她说过,夏厅可能会起诉那些巨头。当时,她付诸一笑,因为政商唇齿相依。
现在,这个疯子居然真站在他面前,说要和财团开战。
联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,只是望着她,问:“如果是你,你会怎么做?”
伊文低头拨弄着初绽的花苞,沉吟片刻,说:“改革政治献金制度。”
联首淡淡地笑了笑,很快又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语气:“说吧,你有什么条件?”
伊文不同于伦道夫,她不将那些致命的秘密曝光,或者送给财团当武器,就是莫大的支持。她不可能公开站在联首这边,拿自己的前途冒险。
联首也从不指望她会。
只要她对夏厅的秘密守口如瓶,他愿意答应任何条件。
“我的家族,”伊文看着他,“你打算怎么办?”
联首端详着她,斟酌道:“你想让我放过你叔叔的企业?”
“不,”伊文说,“照常起诉。”
这倒出乎意料,联首便不再提议,静静地等她提出价码。
“政府起诉,奥尔斯破产后,会进行债务重组,涉及重大公共利益和市场竞争的情况下,政府会介入清算程序吧,”伊文望着他,“到时候,我希望低价获取我叔叔的所有股份。”
联首盯着她,目光中不知是犹疑还是感叹。半晌,他笑了笑:“好。”
伊文点了点头,重新望向玫瑰丛,似乎是想回到先前的园艺任务中去。
对谈就这样告一段落,联首转身离去。在军靴踏出花园的前一秒,伊文忽然说:“配给制度,还是终止比较好。”
联首停住了脚步。
“战时需要集中物资,保守的经济政策无可厚非,”伊文说,“但现在是重建时期了,我们需要全新的经济计划。”
脚步停驻了一瞬,随即便继续向前。
伊文望着老友的背影,怅惘地笑了笑,摇了摇头。
联首从庄园中走出,坐进了专车。卡明斯将他的终端递过来:“阁下,特勤组的通讯。”
联首皱了皱眉:“爆炸的案子有进展了?”
“抓了几个克尼亚反动组织的内部成员,”卡明斯说,“得到了有趣的消息。”
“他们查出钟长诀和爆炸的关系了?”
“这倒没有。”
联首冷笑了一下:“也是,区区一个逃犯,这群人花了大半年都没抓住,怎么可能有进步。”
“巧了,阁下,”卡明斯说,“这消息就和那个逃犯有关。”
“好,”联首望向窗外,夜色正逐渐降临,“现在是关键时期,不能留下这个把柄,不惜一切代价,一定要抓到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