物是人非事事休,回望来路时,才发现已经那么长。
我见他疲态尽显,便准备唤侍女进来服侍,刚站起身,却被他叫住。
“公孙临走前,如何交待?”
“朝中李蔡可为相,朱买臣可用。”我正色道。
“没料到,公孙最后一句话竟是对你说的。”刘彻目光投向别处。
“那晚,”我敛了情绪道,“是你执意不肯杀我?”
“是。”他利落地应道。
“我想知道原因。”我鼓起勇气道。
“没有原因,当时不想杀你,仅此而已。”他轻描淡写道,仿佛说着不相关的事情。
“有人引我过去,你信也好,不信也罢。”
“若有下次,朕绝不会留情。”
“此事不准让第三者知晓,今晚你夜闯椒房已是不妥。”他叫住我。
“若不是看他坚持不住,陛下认为臣妾会愿意去?”我俯身拜过。
“朕是担心你,你可明白?”
“臣妾先行告退。”个中滋味难以言表,拢了拢衣衫,不回头地走回昭晔阁,刘彻没有跟来,他整晚都待在那里。
三日后,丞相公孙弘病毂,年八十,李蔡接任丞相,朱买臣任丞相长史。
后来我才知道,李蔡便是那日在曲台殿外,和我对诗桃夭的男子。
后来我才知道,李蔡是李广的堂弟,从文帝时起就颇有政才,文能出奇策,武能斩匈奴。
李广一脉,卫氏一脉,独占汉家江山大半好物华。
四月初,芳菲尽,随着第一次河西大战落下帷幕,我的承明殿禁足之期已满,汉军驻守河西郡,入夏再战。
深宫度日,不知今夕是何年。
生活似乎陷入停滞,一切都在向前,独我留在起点。
凤栖梧落满灰尘,我再也没有兴致去拨弄,翡翠玉色蒙了黯淡,我很久未曾梳妆。
案几下的玉华膏,想来也没有再涂的必要,因为刘彻已然久未留宿猗兰殿。
我从不过问他去了何处,若是他来,便只是淡淡的询问,客套的回避。
猗兰殿的封赏愈加厚重,猗兰殿的宫饷愈加丰盛,又是何必?
谁欠了谁,谁又离不开谁?情字种种,皆无从算起。
初入宫时,我会用满心的愤恨去抵抗、去救赎,可如今,我连恨得力气也没有了。
没有希望便不会有失望,这样,也好。
不知觉,便到了寒食节,这一日宫中禁火,只吃冷食。
自上古时期,已有了寒食节的雏形,混沌初开,文明尚未萌芽,火是一种圣神的存在。
人们离不开火,又往往受灾于火,便有了每年一次的祀火之灵,除旧火迎新火,谓之禁火节。
延至春秋时期,为纪念给晋文公割股充饥的名士介子推,遂改为寒食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