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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 决裂（第2页）

轻飘飘的话语，没有愤怒没有质问，浮星煜却感到透骨的寒冷和恐惧——崔萑什么都知道了，而且已经给他判了不可饶恕的罪。

“不是的，我早就不想了……萑萑，对不起，我不会伤害你的，你信我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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浮星煜慌忙颤抖着双手揽住崔萑肩膀，崔萑不躲不拒木然地任他揽进怀里，听他快速而颤抖的解释：“我真的早就放弃了，真的，我不怕热也不怕痛，我只要和你在一起……我告诉过徐敷，我改变了主意，我让他来亲口跟你说！”

崔萑声音很平静：“我知道他认出我了，也知道那些话是刻意说给我听的。”

“萑萑这么聪明，当然知道他是在刻意挑拨！”浮星煜惶然至极终于能够喘息，他劫后余生似地去亲吻崔萑，“我可以解释的，萑萑……”

“太迟了。”崔萑脸颊上染了浮星煜的血，热烫的血液像给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，让他从自大的盲目中醒过神来找回理智。

崔萑推开他：“如果是你，不会疑惑，不会扶他，不会心软——你早就知道永安公主怀孕，你也知道她怀的是宁王的孩子。因果报应，善果苦果都要自己吞，你是习惯了袖手旁观的。皇帝认出了我，所以刻意对我说那些话。他知道你骗我，他知道我会受不住。他是想挑拨，但能用来挑拨的话不会造假。”

“萑萑……”浮星煜怔怔地看着目光空洞而淡漠没有丝毫情意的崔萑，心头的恐惧油然剧增，他颤抖的双手慌忙去握崔萑的手，像溺水的人急于抓住一块浮木，“我对你是真心的……今天是我们成婚的日子……萑萑，我错了，我们从头来过好不好……”

崔萑听着雨声，感受着虚无的暗色中时间流逝，然后长长地叹息。

上巳节快过了。

“从头来过？从一开始，你就在骗我。”

“我原先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，就算置身陌生的时空，没见过没听过的都可以现学现用，何况有些东西是亘古不变的，譬如父母之爱子，譬如真心相爱至死不渝……我到底还是自信得太盲目了。”

“人心是自私的，人性是利己的，你不用向我道歉。”崔萑手背去擦脸上的血，带过眼尾一片湿润，“我当然也是自私的，你原先说得很对，占着人家儿子的身体，分明可以遂家人心愿让他们欢喜，却心心念念想要回去。我也是偷了别人的身体在用，只不过比你占了先机，我凭什么怪你。”

“不是的，萑萑，不是的……”浮星煜脸色惨白，双唇颤抖着毫无血色，“萑萑不要这样说，不是这样的，你打我骂我，不要这样对我说……”

“皇帝也自私，为了皇位他连发妻女儿都能送出去。后悔么？当然也会后悔，但悔就不做了吗？还是皇位最要紧。”

崔萑抱着双膝，回忆徐家父女言语，勾勒出肮脏又残忍的真相，他不由得把自己缩成尽可能小的一团来抵御由内至外的寒意。

“皇帝衰老了许多，身体快垮了，倒不完全是心疼女儿的缘故。皇帝惜命，入口的东西都要查验，永安公主侍疾送的药除外，结果偏偏是他最愧对最想偏爱的女儿恨极了他，想要他的命。报应。”

“皇帝设下了铲除宁王的天罗地网，怕打草惊蛇，所以要用些障眼法来麻痹敌人。但凡能达成目的，无论亲疏远近都可用为棋子。永安公主的婚事便是这样来的。昔日的天之骄女，瞎了眼睛还要低头再做周家的媳妇，皇帝让她顾全大局。”

“公主再不愿，为了大局也只能忍耐，装得若无其事，还要放低身段主动与贵妃交好。或许是为了替儿子报仇，或许单纯是狂妄至极为了发泄兽欲，宁王趁着公主与贵妃进香玷污了公主。公主羞愤欲死求皇帝做主，皇帝却让她再忍，免得功亏一篑，还暗示亲生女儿对那人虚与委蛇假意结盟，递些假消息。永安公主就此死了心，帮着皇帝除去了宁王，同时也不放过皇帝。”

“但她怀了孕。难以忘却的耻辱长在了她身体里，她还等不到给皇帝下的药发作，自己差点丢了性命。”

“她错了。”

“她以为父亲说的偏爱真的都可以兑现，她以为她可以随时求得父亲的庇护——那是生身父亲啊，当然可以无条件地信任、依赖。”崔萑目光缓滞而悲悯，“但她跪的是皇帝，皇帝最在意的一定不是儿女。她错了，我也错了。错有错的活法，皇帝舍不得为她死也舍不得她死，所以他们还会长久地活下去。但我不想再将错就错下去了——”

崔萑冷冷地看着浮星煜：“尊上，给我个心安，告诉我，你打算什么时候拿走这副身体？”

“不！萑萑，我不要你的身体我只要你！我要你完完整整的和我在一起！”浮星煜身上喜服如血，他如绝境里的困兽嘶吼，“萑萑，我们要成婚一辈子在一起，你答应过我的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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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让我怎么和你在一起！”崔萑猛地站起，重重拂开浮星煜，“同床共枕但同床异梦！我不知道你的心思！我不知道你对我说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！我不知道世上那么多人但其实最该防备的是你！我给过你多少次机会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！你拿我当什么？想哄就哄想骗就骗！如果是真的不想了，为什么自己不告诉我！我哪一次没有信你！你以为我不能为你豁出性命吗！”

红衣刺目，崔萑看着只觉得嘲讽，他重重地捶打心口，怎么也压制不住心脏撕裂般的剧痛：“看着我对你死心塌地，看着我违背婚约欺瞒父母，自己出谋划策上赶着要和你成婚是不是很得意！你动手啊！为什么不动手！是嫌被剑刺死或者被水淹死会弄坏皮囊，还是夺舍需要什么特定仪式，你不是想要吗？你动手啊，我不反抗也不逃！我给你！”

浮星煜从未见过如此愤怒如此痛苦的崔萑，像是捧在手心最珍贵的东西被打碎了，他颤抖着双手却不敢触碰：“萑萑，你打我骂我都好，别不要我……我永远不会伤害你……要我做什么你才会重新相信……”

“我的信任于你而言应该是不必了。”崔萑闭了闭眼，两行泪流下，“妖精的杀伐尚且在你一念之间，于你而言，区区一副凡人身体更是如探囊取物。我就在长安，随时等你来取，但在那之前，我们不必再见了。”

崔萑推门走进风雨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