浮星煜指向那两块桃木板:“等你料理好魇妖,我们回去挂桃符。”
崔萑抿了抿唇,方才入梦,梦里过去一天一夜,而醒来之后,香炉里的木屑只燃了一小段。再度入梦若是顺利,大概回家还能赶上晚饭。
难道真要把浮星煜和他做的这四不像春联带回去,还要把桃符挂在家里?
这大概会活活气死老崔。
这个年怕是过不安生了,崔萑想着就觉得头大。
再度入梦,崔萑是在满挂白幡愁云惨淡的绥平王府。
因为女皇正在洛州祭祖,丧事不能大办,甚至没有停灵,直接将莫氏下葬了。
堂堂王妃,连棺木都是买的现成柳木素棺,悄无声息地抬了出去。
绥平王周敷关起书房谁也不见,若是从书房门口走过,听得见里头极力压制却还是撕心裂肺的哭声。
王府上下都在偷偷地哭,哀伤得真心实意。
王妃素日待下人们很是宽厚,又不妒嫉年轻有子的侧室,是个很好的主子。
虽然外人不知王妃真正死因,但隐约能猜到与宁王有关。于是人心惶惶,心想王妃这样的善人尚且不得善终,有朝一日女皇驾崩宁王登基,王府上下哪还有活路。
崔萑看遍府内众人的神情,看穿他们的心事,最后将注意力落在了王妃的女儿身上。
七八岁的小姑娘,还没有被盛宠惯坏,还不是无法无天的永安公主,现在只是一个失去母亲的女孩罢了。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
崔萑理解人到悲伤至极时是哭不出来的,强烈的情绪混杂到一起,头脑反而会呈现放空的状态,这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。有人甚至会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,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。
小姑娘眼睛空洞无神,在浓烈的悲伤底色之下是汹涌的恨意。
她不吃不喝不哭不闹,沉默地看着母亲下葬,沉默地看着父亲无所作为。
崔萑一直跟在她身边,在她举刀去杀哭得昏睡过去的周敷时急声制止:“妖不能伤人!哪怕是在梦里!”
稚嫩的小手握着匕首,刀尖悬在周敷心口之上不到半寸距离。
“你认出我了。”魇妖保持着小女孩的形态,转头看向崔萑,“如果我现在杀了他,他会永远被困在梦中,不死但也不算活着。”
崔萑冷静地看着对方:“我相信你能做到。不止是皇帝,我的性命也掌握在你手里。”
魇妖诚实地摇头:“你的命是尊上的。如果我要伤你,他会让我灰飞烟灭的。”
即使知道对面是魇妖,但对方披着小女孩的外貌,听她说出这样的话,崔萑很是难为情。
魇妖亲自编织了梦境,当然是知道他先前在梦中和浮星煜拜堂成亲的。
崔萑强自镇定道:“你既然明白浮星煜会插手,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引我入梦?”
魇妖闻言诧异地看向崔萑:“我引你入梦?怎么可能!我本打算取皇帝梦境中的悲愤之情来修炼,招惹你们只会坏我的事,我怎么可能自找麻烦?你是自己闯进我结的梦境里来的。”
“先前的梦不是你编织的?”崔萑一头雾水,“那你怎么知道我和……我和浮星煜的关系?”
魇妖看着崔萑手腕处鲜红如血的朱砂印记,坦然道:“你们私定终身的事,妖界早都传开了。”
崔萑: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