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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 小年（第2页）

崔萑心中充满了对浮星煜的疑惑，但他并不打算再问。两人只是各取所需，没什么交情，浮星煜的死活用不着他操心。

话虽如此，回去的路上，经过西市一间名叫裁之初的成衣铺子，崔萑还是没忍住问：“真的不需要我帮你买几件衣服？”

浮星煜身上没沾染人间烟火气息，仍是霜雪似的冷冽，他低声笑：“不用。你父亲有钱，不必用到我身上，我也没打算卖身给你。”

崔萑扬鞭的手顿了顿：“你知道我父亲。”

浮星煜将挡帘撩起，坐在崔萑身后：“我虽然不会什么法术，山医命相卜还是懂一点的。别像他那样胡吃海塞，胖了不好看。”

崔萑问：“你真的不是妖？”

“是人是妖对你而言有什么差别吗？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那还问。”

“只是觉得奇怪，妖精没有你这么虚弱的，人没有你这么作死的。”

浮星煜又笑了：“你一直这么爱管闲事吗？”

好心当成驴肝肺，崔萑就此打住，沉默地驾车。

送浮星煜回了被黑暗与寂静笼罩的紫竹林，崔萑再回安仁坊，刚好崔文应也到家。

今晚月色不错，崔家在蒹葭馆池塘边围坐一桌吃团圆饭，主食是沈氏和沈银亲手包的牢丸，各种馅料的，摆了好几盘。

沈银给老崔和沈氏各夹了一只牢丸，又给老崔剥糖蒜，给沈氏倒醋：“姑姑姑父，尝尝好不好吃！我这些天可乖了，厨艺精进了许多，还天天读书绣花。我背了很多诗词歌赋呢，哥哥可以证明！”

崔萑笑着帮腔：“我证明。”

崔文应身着常服，坐得端正，夹起剥好的糖蒜：“既然如此，考你对副对子检验学习成效。”

沈银措手不及，慌张道：“啊？对……对对子？”

崔文应随意四下一看，蒹葭馆里静水垂苇，池边有棵半人高的桂花树，那是今年中秋节移栽的，希望崔萑能蟾宫折桂。

他便脱口而出给了上联：“树已半寻休纵斧。【1】”

沈银呆了，心里叫苦不迭，结结巴巴重复：“什么树……什么斧……姑父，我这几天学的是诗词，没学对子，要不然我给你背首诗吧？床前明……明月光……，疑……疑什么来着……”

崔文应沉下脸：“对联是诗词基础，若连这么简单的上联都无可奈何，可见是读天书说大话。赶紧对下联，对不出来把《笠翁对韵》抄上十遍。”

沈银心想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，非得卖弄那么一嘴干什么，愁眉苦脸道：“我对还不行吗……树对果，已对……已对然……半寻对一点，休对不……有了！”

沈银神采奕奕地拍案而起：“果然一点不相干！每个字都对上了！绝妙啊！我可真是个天才！姑父你可不能罚我抄书了！”

话音落地，三人齐齐看着沈银，都沉默了。

随后先是沈氏忍不住，扑哧一声，笑得手抖，刚夹起来的牢丸落进醋碟里，溅了老崔一身的醋。崔萑也忍不住笑出声。崔文应板起脸要训斥，话没出口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
满园欢笑，夜色温馨。

人间团圆喜悦可见一斑。

浮星煜坐在崔家房顶，双手随意撑着青瓦，月色洒在身上，白衣被风吹动。似乘风欲去，又羁绊于凡尘俗序。

听着底下的人笑过之后聊起“无情对”，他出神片刻，也仰头悠悠念出一句“多情总被无情恼”。

腾荼和商玄吃饱喝足找到主人，腾荼对比上头冷清底下热闹，建言道：“主人，虽然你模样出身都比那小姑娘强，但人家近水楼台，婆媳关系早就处好了，你可得恶补才有机会后来居上。免得人家名正言顺阖家欢乐，你只能坐屋顶上喝西北风眼巴巴馋着。我建议，改天提点补品看望老头儿老太太，吃人嘴短，拿人手软，伸手不打笑脸人嘛。”

浮星煜转头看他，露出笑容：“蛇羹算不算补品？”

腾荼皮一紧，赶忙把商玄推过去当挡箭牌：“把他老巢拆了给崔家送点燕窝吧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