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过说实话,为什么要去考南夏,江城不好吗?”
“我喜欢南夏呀。”
“但江城有江老师、有我、有你哥,而且还离家近,不比南夏好。”
不止宋诏萤这样问过她,程舫昔也问过。
将两地条件列出来,南夏只占了个她喜欢,其他的都逊色于江城。大多数人面对这两个选择,都更倾向于前者。
但时蕴不要这样。
人一辈子被人情、关系裹挟着前进,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始终是那个地方怎么样,那个人怎么样,主体就这样在惯性裏被打磨消失。
她二十多岁了,一直都是别人在替她做选择,时蕴现在只想考虑,自己怎么样。
她喜欢那个地方,就跟喜欢数学一样,即使现在不去,多年后,她还是想要在那裏扎根生活。
时蕴莫名明白了舅妈当年说的话。
“等我死了你们就不要回来了,你的根又不在这裏。”
朝禾是舅妈自主选择,长出来的根,以后南夏会成为她想要长出来的根。
时蕴回答宋诏萤:“但南夏有我,一个新的我。”
她期盼已久的。
时蕴不知道宋诏萤有没有懂她这晦涩难懂的解释,但她知道江迟礼肯定明白。
因为从她决定去南夏开始,江迟礼从来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分析两地的差异,权衡到底哪个城市更有利于她。
他只知道,时蕴想去,那就去吧。
这晚他们留宿在鸢姐家裏,时蕴觉得住在一起不太好,就让鸢姐又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。
后半夜,外面突然雷声大作,时蕴被吓了一跳,伸手就要去摸身边的江迟礼。
但扑了个空。
时蕴嘆了口气摸向臺灯,想着房间亮堂一点,就不会那么害怕。
灯刚亮起,门口就传来一道声音。
“害怕怎么不叫我?”冷不丁,时蕴又被吓了一跳,回头朝门口看,江迟礼穿着睡衣,正站在门口。
时蕴按着胸口,嗔怪:“你怎么过来,吓我一跳。”
江迟礼边回答边往房间裏进,他掀开被子,直接躺下:“一直想过来,没找到理由。”
此时天上又一道惊雷,时蕴立马埋头抱住江迟礼。
他笑:“这不,老天来送理由。”
江迟礼起了下身子,把被子给她盖好,头发理顺放在枕头上,胳膊穿过她的脖颈下,揽着她的脑袋。
他闻到她身上的味道,心下满足,现在才对。
时蕴哼哼两声,死鸭子嘴硬:“我才不怕。”
江迟礼哄小孩似的顺着她:“行不怕,晕晕胆子最大了。”
闪电将天劈开,将黑夜划成两半,房间裏有亮光闪过,但时蕴有江迟礼在身侧,已经不那么害怕。时蕴突然很想回头看,她翻身,背对着他,盯着闪电心裏在想,闪电其实是会移动的银河。
炸耳的声音反而衬得世界万籁俱寂,仿佛世界末日。
世界在塌陷毁灭,天地颠倒,人间不作人间,但他们还是他们。时蕴转过身,瞳仁闪烁明亮。
这年过去,他们就要开始异地。
她不舍,难过却又不得不,于是承诺般地开口:“江迟礼,下次我们还要一起看闪电。”
“好。”声音从她头顶传来,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