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福看不懂信,但季月槐看得懂,他勉强辨认出仓乱的字迹。
大意是,您的儿子前些天逝世了,原因是他流连于花楼,玩的身体亏空,醉酒后从顶楼掉下去的。
顶顶荒唐可笑的死法,却偏偏落在这老人家头上。
隔日,山庄派人前来替他问脉。季月槐在旁听得三两句零言碎语,拼凑出了来龙去脉。
这江师伯原名江海波,半生萍踪浪迹,不惑之年才有独子。但妻子难产而亡撒手人寰。他从此修闭口禅,发誓不再言语,以缅怀亡妻。
而他的儿子很争气,根骨上佳资质很好,拜入人人艳羡的大门派,据说三年就升了内门弟子,前途不可估量。
最初风光无限,到死落得如此狼狈收场,连路人都唏嘘不已,更勿论他的老父亲。
自此,德高望重的江师伯像是主心骨被抽走似的,终日霜鬓颓肩地倚在床榻,心气没了,一副残灯油尽之态。
来福总是高高翘起的尾巴,从此也低垂下来,他安静地陪在救命恩人身边。
连季月槐都忍不住期待,某天能传来消息,其实那封信是误传了死讯,他儿子其实还好好地做着他的内门弟子,在修炼大道上砥砺前行。
可惜没有,江师伯再次收到的,是亲生儿子的骨灰罐。
季月槐胸口闷得慌,说不出话,只能跟随来福的视角,看着江师伯日渐萎靡,垂垂老矣似秋风卷残叶。
本以为剩下的日子会安稳些,但世事难料,这次出事的,是来福。
小寒时节,江师伯佝偻着背,于江边放平安灯,纸糊的灯壁被映的透亮,驱散了些许江面朦胧的薄雾。
“阿泠,秀娘,上次咱们一家三口,团团圆圆地放平安灯,已是半辈子前的事了。”
他喃喃自语:“不知何时能与你们重逢……快了,快了……”
良久后,老人缓缓起身,却忽然脚下一滑,湿滑的青苔让他没站稳,一头栽进了河里。
河水不深,但对风烛残年的老者来说,却是致命的。
来福的耳朵很灵,它猛地惊醒,从小窝里飞奔至河边,奋不顾身地跳进冰冷刺骨的河水。
翌日,江师伯的案桌上,多了一个小点的骨灰罐。
秦天纵傍晚来看来福,看见骨灰罐,也什么都懂了,他默默地在来福平素爱呆的树下站着,不哭也不闹,站了很久才离开。
季月槐从来福的身上脱离,只见来福已从毛茸茸小白狗,变成了刚开始的水墨线条小狗。
季月槐不知该说点什么,蹲下身想摸摸它,可眼前一花,场景又变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