◇第38章30毒蛇面颊鲜红门前的人——正是阿奎那——很快便收起了最开始那副目瞪口呆的震惊表情,一手摘下帽子,慢慢走了进来,镇定地打量这栋房子,阴沉地端详房子里伫立着里的两个人。¨5--c!w¢¢c~在室内并不明亮的光线下,斯纳克看清了对方的形貌。私人恩怨和阶级矛盾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了,他真是处处看他不顺眼:那头在昏暗中仍然颇为醒目的、愚蠢而恶毒的红发,那双肤浅、艳俗、湛蓝色的眼睛,那身凝聚着无产阶级血汗的精致衣装,还有那标准、造作、专属于“上流社会”的语法和腔调——“你这么迟不回家,原来是出来做这种事了吗?”就在斯纳克贴着海戈、在心底对阿奎那评头论足的时候,阿奎那开口了。他眼里好像根本没有斯纳克这么个人,对着海戈旁若无人、淡淡地说道:“你很可以提前和我说,我会多给你一些零花钱的。虽然——”他斜乜了斯纳克一眼,优雅的语调极尽淡定与轻蔑:“这种货色看起来也花不了几个钱。”身旁的毒蛇气得膨起了脖颈、吐出了信子。要不是海戈还在身边,斯纳克一定会窜到他身边、一口咬穿他那看起来就不堪一击的雪白脖颈。但斯纳克深吸一口气,压制住自己扭曲狰狞的表情,紧紧揽着海戈的胳膊,轻声说:“海戈,这位上流社会的律师好像对我们这样的穷人不太友好呢,”他担忧地仰头看了海戈一眼,一对细眉紧紧往眉心攒去,眼中流露出对好友的无限关怀:“他真的能办好你的案子吗?”海戈还没来得及有任何表态,阿奎那的额角已经炸起青筋。¢搜???搜-?ˉ小ˉe说??网3:>更?;±新最¤1£快¥?那不是笑,是毒蛇在展露它像是刚刚淬过了毒的獠牙。阿奎那纹丝不动,下颌微擡,目光径直透过斯纳克,好像根本没有看见眼前有个人,但是那只扣在身前、质料挺括的洪堡帽,已经被他的手攥成一小团扭曲的乱麻。“为什么背着我暗自行动?”他没有看向海戈,但这句话显然是对海戈说的。海戈还没开口,斯纳克已经兴高采烈地反驳道:“这问得真可笑——海戈是个清白无辜的成年人。而你呢,你既不是他的狱卒,也不是他的妈。”“没有人教你不要在别人谈话的时候插嘴吗?”阿奎那冷冷掠了斯纳
克一眼,“看来,真正缺少管束和家教的人是你。”海戈说:“我只是出门办点事。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阿奎那说:“你的案子还没彻底了结。会面这些不入流的人物,这真是大错特错。”斯纳克嗤笑道:“少在这里危言耸听。我知道你们这些人,虚张声势,唯恐天下不乱地制造出各种需求——你就是靠这种廉价的把戏挣钱的。”阿奎那嫌恶地说:“你也配和我谈廉价?你自己就是廉价本身。”海戈道:“阿奎那,你来这里干什么?”阿奎那低声说:“这句话不应该我来问?你这么迟都没回去,你从来没有这样过——”他咬了咬下唇,说:“我等了你很久。”阿奎那的视线越过海戈,在斯纳克身上停了两秒又别开。他专注地望着海戈的眼睛,说:“你是特地来见他的吗?你们……一整天都待在一起?”海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。但他还是摇了摇头:“只是偶然相遇。我们在谈论一些过去的事情……”斯纳克在海戈身后嘲讽地拖长了声调:“拜托——海戈有权选择和谁在一起消磨时光——”阿奎那瞪了斯纳克一眼。他实在不愿意自降身价,在这里和对面那种货色纠缠扯皮。他吸了一口气,让自己冷静下来,说:“我相信你,海戈,具体的事情我们回家再说吧。”他转过身,准备离开这个昏暗、湿冷、霉味挥之不去让人窒息的地方。斯纳克却在这时哈哈大笑了起来,好像看到了最可笑的滑稽剧:“天啊,海戈,他要你回哪儿?‘家’?”他笑得尖锐而刺耳,挑衅地看着阿奎那,慢慢地说:“难道——这里不才是你真正的家吗?”这句话如同点燃了火药桶,阿奎那猛地转过身,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光。他盯着斯纳克,一字一句地说:“斯纳克,对吧?我刚刚发现,你长得真的很像我碰巧在警方通缉布告里见过的某个在逃犯。他是一个海蛇嵌合种,有盗窃和入室抢劫的前科,是一个下三滥的诈骗犯、票据伪造犯——他的真名叫什么来着?”他咄咄逼人地往前走了一步,死死地盯住他,“他诈骗的对象可是有名的富豪,在黑白两道都有势力。为什么这么多年没人找得到他?我猜他改名换姓,流窜到了某个不属于他种群的社区、甚至可能做了点轻微的整容手术——阴沟里的老鼠一旦明目张胆地露出头来,就会被人一脚踩死的,对不对?”斯纳克忍不住打了个寒噤,忽然感觉作为毒蛇的自己竟然反而成了被毒蛇盯住的猎物。昏暗而摇动的烛光,映着阿奎那那副森然可怖的神情,那眼神真是比起死神也不遑多让。他步步紧逼,追问道:“他的真名叫什么来着?——如果你胆敢再在这儿待着,我马上就会想起来的。那个名字已经在我嘴边了——”斯纳克恼羞成怒,恨声道:“你——”阿奎那冷冷地开始倒数:“三——”“够了。”海戈打断他,对斯纳克说:“你走吧。”斯纳克怨愤地瞪了阿奎那一眼,慢慢往门前移动。他心中充满了挫败和不甘,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地当个逃兵。海戈望了眼心有余悸、垂头丧气的旧友,说:“之后我会去找你的。”斯纳克又一下子被点亮了。他当然知道海戈指的是被交到他口袋里的票据。但是能看到阿奎那听到这句话之后骤然灰暗的脸色,他实在心旷神怡,难掩洋洋得意之情。他点了点头,眸光如水,多情地淌个不停,差一点要把地板都打湿了:“好的,我会在‘老地方’一直等着你。”他柔声应道。斯纳克笑容满面,步态轻盈地往房门走去。在经过阿奎那身边的时候,他停下了脚步,在他耳边轻声说:“对了,通缉令上的照片,有告诉你这个吗?”阿奎那转过脸,蹙着眉头难掩嫌恶而不明所以地看着他。斯纳克迎着他的注视,慢慢伸出了自己的舌头。
就在看明白的那一刻,阿奎那猛地攥紧了拳头,只觉得一股怒火自脚底“嘭”地炸了起来,烧得他的骨节都在劈啪作响。在那滑腻的舌面上,可以清晰明显地看到某些粗糙斑驳的疤痕。——那是被锥型齿划伤的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