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长长地舒了口气,从沙发上欠起身来,“怎么就这么睡着了?”她自言自语。
拨了拨额角湿漉漉的刘海,谢语恬好不容易定下神来。她俯下身,拾起落在地上的遥控器,把早已播完了的DVD随手关了。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,已经凌晨4点多了,“该死!等一下就要上庭了。”谢语恬恨恨地骂了一句。
但是,再睡也睡不着了。谢语恬披上一件衣服,把凉台上的玻璃门大大地拉开,凌晨的冷风呼呼地吹了进来。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,“好,完全清醒了。”她伸了个懒腰。
望着依然是漆黑一片的夜空,谢语恬默默地找着星星。但是,夜很黑,云很厚,她一无所获。沉重的夜色仿佛要把人的灵魂吸进去似的。谢语恬有了一丝白天里没有的胆怯。
“五年了,好像已经五年了。” 她失神地喃喃自语。
一大早,谢语恬就来到了法庭。当助手唐恺慌里慌张地提着公文包跑进来的时候,语恬正在优哉游哉地坐在过道里喝咖啡。“你又迟到了。”她头也不抬,平静地说道。
唐恺喘着气说道:“不好意思,语恬,塞车,塞车!”
谢语恬“噗哧”一笑,“你这人真是的,平时迟到惯了,连自己准时了都不知道!你今天早到了10分钟。”
唐恺看了看表——果然。他大大咧咧地松了一口气,得意劲开始上来了,“语恬,我老是说嘛,人是不断进步的。看,你眼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。”
“你少来了。我看今天你准时根本就是一个美丽的误会。八成你家里的闹钟无缘无故地快了那么半个小时……”
“语恬!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?我可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咧!”唐恺大呼小叫。说起来很惭愧,他其实比谢语恬还大上两岁。谢语恬今年才刚过27岁,即使她常常在庭上穿着庄严的黑套装,把黑亮的头发盘在脑后,仍然显得很年轻,甚至要比实际年龄还小些,因为她的脸庞很清秀,很单纯,像一个安静的女学生。
但是,谢语恬可不是一个学生。她凌厉的控诉让一个又一个的被告银挡入狱。在律政司里,大家总是开玩笑地在背地里叫她“正义女神化身的小妹妹”。
“真是的,我是个比你大的男人呢,别老把我当跑腿的小孩看!”唐恺在心里嘀咕着。
“阿恺!”谢语恬的声音响了起来,唐恺吓了一跳,“什么事?”他不自然地问。
“我给你买了一杯咖啡。” 谢语恬递给他一个纸杯。
“谢谢,我什么时候都说,我们的谢检控官是个温柔体贴的大美人。”唐恺耍着嘴皮子。
“算了吧,我打赌你刚才一定在心里说我的坏话。”
“哪里有?!”
“得了,我一看被告的样子,就基本心中有数了。何况你这小孩?”谢语恬满脸的不屑。
“语恬!我比你大呢。”
谢语恬顽皮地伸了伸舌头,不置可否地笑了。她脸上孩子气的笑靥像一朵盛开的水仙,清丽,淡雅,脱俗。
唐恺看得呆了,呢喃着:“就是嘛,多笑一点才漂亮!凭你现在的笑容,我担保全香港的钻石王老五排着队追求你!男人最喜欢有气质、有大脑的美丽女人了……”他说得畅快淋漓,唾沫星子乱飞。
谢语恬皱起了眉头,“你少恶心了。”
“唉,语恬,”唐恺忽然发现了什么,“你今天有黑眼圈了。怎么回事,睡不好吗?”
谢语恬下意识地低下了头,“没有,什么事都没有。”她淡淡地说。
官司轻而易举地打赢了,被告锒铛入狱。谢语恬和唐恺走到了停车场。看着谢语恬脸上的倦容,唐恺担心地问:“你还好吧,是不是不舒服?我送你回家好了。”
谢语恬摇了摇头,“我们都开了车来,送来送去的多不方便。你放心,我只是睡眠不足而已。”
“真的没事?我看你是病了……”
“没事!你都快成老太婆了。走吧。”谢语恬催促着唐恺。唐恺不放心地开车走了。
谢语恬舒了一口气。她把盘在脑后的长发解放了出来,瀑布似的乌发柔顺地披在了她瘦削的双肩上。“也许真的有点感冒了。”谢语恬按摩着袖疼的太阳穴,想道。
她坐在驾驶的位子上,听着音乐,并没有急着开车。不知不觉中,她模模糊糊地睡着了。朦胧中,她感觉到有个人的视线落在在她身上,这是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。她想睁开眼睛,但是,倦意如云一般包裹着她,她无法动弹。蓦地,她耳畔好像传来了一阵低吟:“检控官,想象一下你临死前的瞬间吧。”
猛地,她睁开了眼睛。乌黑的眸子里含着几许的恐惧。谢语恬四处张望着,什么人都没有。
正在这时,她肩膀被人拍了一下,谢语恬几乎跳了起来。硬邦邦地转过头,她看见了一名高大的戴着墨镜的男子,“小姐,你的发夹掉了。” 男人的嗓音很低沉,听起来很舒服。他从开着的车窗中伸进来的手掌里正躺着谢语恬的发夹。
“谢谢!”谢语恬为自己的失态有些脸红。这个男人的头发很短,上身穿着一件黑色衬衫,下身是一条普通的怀旧牛仔裤——一个很干净的男人。
“小姐,你的脸上都是汗,擦擦吧。”男人友好地递给她一块手帕。
谢语恬尴尬地接了过来,“真是不好意思。”她满脸歉意,像一个糊涂的小女孩。
男人的嘴角动了动,他伸出手,拨了拨谢语恬凌乱的长发,“小姐,我们后会有期。”他把谢语恬的头发弄得整齐了些,但是,她的长发很巧合地遮住了她的视线。
“先生——”谢语恬好不容易理顺了头发,男人已经不见了。像凭空消失在空气中一般。如果不是谢语恬手里的发夹和手帕,她简直以为自己又做了一场梦。
等等,发夹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