瑟瑟看不见他,但多宝阁侧边有面穿衣镜,他恰能看见瑟瑟,珠帘上粒粒珍珠圆润光转,像无数细小的水滴折射笑颜,千灯万焰,迷人耳目。
时日太久,他已忘了当初为什么爱慕瑟瑟。
单为鲜亮的容貌?好像不是,他着迷她对神都的渴求,践踏武延基的残忍,叫他想起被小兽噬咬的快意。
瑟瑟的莽撞决绝,像他捡的鹰,想也不想就往外蹦,砰地砸在砖地上。
“诶呦——”
他好心去救,胸口反被抓出爪痕。
那鹰也愣了,含着他手指咿咿呀呀,拔出来才发现咬缺了口,从此不再以精肉引它服从,任它踩烂花盆,吃尽锦鲤,大半年后振翅离去,那天他正好在家,看豆蔻叫人张网,全被轻巧地甩开。
室内沉默无语,那道人影起身站到窗下。
武崇训隔了很久才道,“你消停些,我便陪你。”
“好呀!”
瑟瑟一阵雀跃,“说定了,到时候你来了,可不准半途溜走。”
甩下话,怕他反悔似的,提着裙子就往外跑。
武崇训的目光追着她。
瑟瑟绕远路钻树荫,背上碧青的丝绢晴一阵阴一阵,沉沉珠链甩到背后,坠脚拇指大的红珊瑚又亮又正,雕出芍药花型,是他送的及笄礼。
第81章
回程也挑日子,算准了,整队出发。
来时花了足足四天,回去归心似箭,第三天下午已遥遥看见神都的城墙。
浑天监察院洋洋十来个人,专职观测天象,可恨随驾避暑,两个多月竟没捞着一回御前伺候,院正越想越气,坐在马上向中官灵台郎唠叨。
“内三省的活计全让府监一个人办好了,养我们作甚,光吃不干。”
灵台郎很年轻,两手把着马缰,光板无毛的脸上没什么表情,说话却狠。
“上头重色,咱们腹有诗书,生不逢时!”
“好家伙!宋之问又——”
院正耐不住寂寞,手搭凉棚看向后头,这一看又发现大动静。
“贴到东宫去啦,他的鼻子比狗还灵,啧啧,我就说,圣人让郡主和郡马献牺牲,这便是风向转啦!”
两人俱摇头嗟叹,却不说话,只在肚里转主意。
储君不明,东宫虚置数年,混到那去的官儿平白低人一等,平日两人都没少踩,这回要怎么尽弃前嫌,重新搭上线呢?
正发愁,半空一道惊雷,就灰了整片天。
乌浓云头乘着风滚滚而来,人皆奔走避雨,独灵台郎瞪眼瞧天,掐指一算,顿时笑开了花。
“霍!活该他倒霉,今日雷雨!”
话音未落,后头队伍已散了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