瑟瑟道,“大表哥哪能虑到这上头?你说他感念夫人,自己病了,还惦记帮人家乞恩,说的他满腔赤诚情怀,知恩图报,又无辜受害,三言两语,连他瘸了都听进圣人耳朵里,打发太医去瞧。”
李仙蕙横她一眼,道,“是啊,我就是这样善待武家的,如何?”
“不如何,反正他恨死我了。”
瑟瑟手搭在下巴上,学光禄卿捋不存在的胡子。
“可是他傻,被我这条美人蛇咬一口,竟肯送来给你再咬一口——”
她笑的特别坦荡,仿佛美人蛇是种自夸,李仙蕙横了眼不理她。
“可是四叔反应也真快,你是盘算好了行事,他事前一无所知,竟也能滔滔不绝说出那些来。”
瑟瑟瞟着李仙蕙,见她只顾高兴,竟没察觉,便贴到她耳畔道。
“二姐,你说四叔会不会同你一样?早早受了颜夫人嘱托,却让你抻头,他只跟上,有好儿呢,也分一杯羹,万一你坏了事,他便半途止住。”
李仙蕙怔然,霎时领悟果然就是这么回事,驻足吩咐晴柳。
“你去打听,相王在长安住的哪个宫房,嬷嬷内侍是谁,可是临沂人士?”
琅琊临沂便是颜家祖宅所在,亦是颜夫人老家,太初宫中临沂人士甚多,皆是她一手安排来京。
晴柳领命匆匆去了。
李仙蕙看瑟瑟,嘴角微勾,双目熠熠,好似冰山初晴的光彩,正在得意,虽然早与司马银朱商量好,要调理她的性子,务必宠辱不惊,养得内敛端方些,还是忍不住夸她。
“算你仔细。”
瑟瑟折了枝柳条在指尖盘弄。
“阿娘常夸奖四叔人品,说他正直刚烈,虽是幼子,却从不低头……”
她慢慢摇头。
“可你瞧颜家起复这件事儿,他可真鸡贼。”
又想起石淙山上,姑姑一径为他说项,却遭颜夫人屡次打击,难堪丢脸全落在圣人眼里。
“姑姑凡事冲在前头,这回见了他这般表现,不知可会寒心?”
李仙蕙也有同样感慨,但相王与公主无足轻重,细想前后,反是武崇训的判断最准,尤其高明在毫无犹疑,譬如相王所为,便可知根本全无把握,不然抢在李仙蕙前头开口,岂不是得益更多?
又想武崇训毕竟是颜夫人筹划深远,照辅政大臣的路子培养的,预备了要替武承嗣、武延基那样糊涂皇帝抵挡刀枪剑雨,也预备了承受功高盖主的猜忌,性子磨炼得比旁人都稳重,事情看在眼里,轻飘飘提点了瑟瑟,事后恍然无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