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瑟瑟只偶然在社戏上听过一声半声,知道是压轴曲目,小戏子边唱,边往台下抛媚眼,换得银钗、戒指滴溜溜往身上扔。
“何止粉戏?低俗吵闹,惺惺作态,勾栏里才排演!”
武延秀极之不屑。
“守将恨阎知微动摇军心,拿箭把他射成个刺猬,也打不断。不过突厥人惯来抢劫而已,并不占据土地,这回又是且打且请和,无赖行径!唯劫掠了陇右监马过万,更在阵前放话……”
“万余监马?”
瑟瑟眉头猛地一跳。
国朝存马不足三十万,马场一年繁育不过百匹,两相对比,实在惨烈。
武崇训转过头来,一双眼泠然寒光,似要把她瞪个对穿。
“郡主不问问,默啜兵临城下,喊的什么话?”
“嘶——”
瑟瑟周身飒然起了层鸡皮疙瘩。
武崇训伸手拉她进怀里,揉了揉小腿肚子,果然僵硬。
“风口上站半天!”
杏蕊忙道,“可是呢,这月份当真吹不得冷风。”
“我不在,你们几个心神就乱了?这高楼上是郡主当来的么?”
武崇训的目光冷硬如刀,丝毫不留情面,分明嫌她多嘴。
杏蕊呼呼重喘,简直不敢抬头。
银蕨、凤尾才选进来,没服侍过两回武崇训,往常嬷嬷教导,都说郡马和蔼可亲,结果是这样,吓得两股战战。
武崇训便命清辉叫檐子来,打横抱起瑟瑟下楼。
回房安置在碧纱橱里,四面明灯围拢,照出瑟瑟浮肿的眼皮,这一胎折磨得她不轻,睡眠饮食都很艰难。
武崇训痛心不已,偏是这要紧时候临产,床头坐着,依依嘱咐她放心。
“头先只关太孙一个,当真凶险,要进言也难,如今大家在一处,嗣王虽毛躁些,还有永泰郡主把住舵,况且雨露均沾,圣人便有怒气,大家分分,就是毛毛雨了,不碍事。”
瑟瑟嗯了声。
武崇训的蹀躞带垂在在眼前,青玉的质地,犀牛角框住玉版,和银刀子撞得锃锃作响,正是从韦团儿送她的叮当七事上淘换下来。
去岁情热,两人一刻不肯分别,他便拆了这个挂在身上。
“我阿耶、阿娘,我二姐,我……”
瑟瑟伸手拽着玉版,流下泪水。
武崇训握住她手在掌心,也感事态泥沙俱下,忽地什么都变了。
就连他对她拳拳心意,也不复初时模样。
唏嘘苦笑,誓言一语成谶,人这一生时日长久,什么都会变。
“不是你说,驸马掌帝王副车之马,身家性命都要交代吗?你放心,有我在一日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