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们生来就是一体的,不是么?”
夏米没法再听下去,她觉得喉咙里难过极了,有什么东西正按耐不住,急着要涌出来,于是,她挣脱了夏吹的囚禁,完全背过身去,很久很久,一点声音也没有。
夏吹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,他以为她会感动,会雀跃,甚至在如此夜深人静的时刻,毅然突破世俗的界线,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举动,可是,她竟然选择了距离与沉默。
恐惧立刻将他包围起来,难道他错了?从头到尾全错了?
夏吹突然完全失去了自信,他不敢再靠近半步,或是强迫她再站到面前,他只有踉跄地后退,退到离她最远最远,零的位置上。
背后的脚步声,让夏米怦然心悸。
他要走了么?如果她再不回头,他就要永远回到先前遥不可及的位置上,即便她再怎么孤苦伶仃,再怎么受尽委屈,也永远不想知道了么?
可是,她能回头么?可以回头么?
如果回头看见的只是陡峭的悬崖和地狱的烈火,他也愿意和她在一起么?
“夏吹!”夏米转身叫他。
他停下来了,终于停下来不走了。
夏米走上去,脚步落在离球鞋三十公分左右的地方。
夏吹静静地等待她的回答,就象等待一场生死判决,很快,他就听见背后寂静的空气里传来一阵压抑到不能再压抑,呜咽般的喘息,接着,便是轻轻的抽泣。
夏米伸出食指,一下一下,重重地点着夏吹宽厚的背脊,夏吹的上身跟着一下一下,前后摇晃。
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抛开所有杂念,紧紧地贴上去,将滚烫的泪水全部洒在他身上,让他这辈子怎么洗也洗不干净,但是,她没有。
她只是用手指不停地戳点他的后背,抽着鼻涕对他说:“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,好不好?”
夏吹鼻子一酸,眼泪跟着也跌落下来。
他转身,没看夏米花猫似的脸,而是直接将她的头按在胸口上。
“别戳了,很痛的。”
她什么也没听见,只是一直一直、不停地哭,眼泪象海水一样奔流。
夏米想:既然这样,只有一起淹没了。
1995年除夕24建豪始终没有找到夏米。
现在,连夏吹也失去了消息,这对兄妹就好象从人间蒸发了,而且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蒸发的。
建豪从来没怨恨过夏吹,这次却例外。
短短几个月,到处奔走寻找夏米不说,来自简家接二连三的疲劳轰炸几乎要把他撕成两半。如今,他是真的一无所知,因此再也不用为他圆谎来拖延时间,虽然简影已经放弃追问夏吹的下落,可是她日益憔悴,濒临崩溃的表情时常让建豪愧疚得难以入眠。
这算什么呢?建豪没想到夏吹是怯懦又没勇气承担责任的人,他并没有因为他连兄弟情谊也准备割舍而感到生气,他懊恼的是,夏吹凭什么这样对待简影?难道夏米的失踪也是她的错么?
夏米丢了自然很严重,可只要多花点时间和耐心,总有办法可以找到她,为了一个妹妹就此消沉,连相爱多年的女朋友也不要了,这未免也太离谱了。
建豪想着想着就又踌躇起来。
他想回家,没有夏吹和夏米的北京城没意思透了,也许此时此刻,他们就躲在上海某个不知名的弄堂里,静悄悄地等着他也说不定。
建豪坐在仙踪林里胡乱思考着这些问题,他在等阮菁,这丫头一向无厘头,莫名其妙就要他翘班出来约会,说是有要紧的事要和他商量。
眼看就要过年了,建豪琢磨着是不是该跟她提提回家的事,如果阮菁知道他打算带她一起回去,铁定乐翻天。
“等很久啦?”
阮菁突然一屁股坐下来,把建豪吓了一跳。
“我说大小姐,我还在试用阶段耶,一天到晚请假,如果被老板炒鱿鱼的话……”他本来要继续啰嗦,可是阮菁的双眼红红肿肿的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
“你的眼睛怎么了?被人打啦?”
“没有啊。”她呵呵傻笑。
“你哭过?”建豪忽然觉得有点不对。
“是谁胆大包天敢欺负我的女人?”
“你少恶心!”阮菁挥手点饮料,下意识地把眼光避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