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个月前,夏米突然回来,并且拜托他在一天之内为她另找一个住处,实在是叫他有点措手不及。尤子没有问夏米逃跑的原因,他预料到这种事一定会发生,不过没想到那么快。
夏米是个特别的孩子,当初因为她的离开而让尤子肩头的责任始终卸不下来,而那天,在家门口撞见她风尘仆仆的样子,他真害怕她会突然间倒下去。
她比过去胖了,而且,脸色也很红润,只是,那对眼睛,那对原本很清澈的眼睛不知为什么,变得好飘渺好空旷。
现在,尤子仍然会忍不住偷偷地观察她,希望从她身上找到一些过去的答案,可是,没有,那怕一点点感伤也没遗留下来。夏米回到上海的第二天,就和尤子一起搬进了控江路附近的一所小公寓,那个地方离尤子的音像店不远,夏米白天在家里写剧本,晚上就到店里去帮忙,日子过得很平静。
尤子想,也许她真的把一切都丢在北京,决心要重头开始,又或者那只是假象,实际上,她不仅把所有的痛苦都带了回来,而且决定就此一个人孤独地承受下去。
若果真如此,她的人生便不是重新起航,而是迈向枯竭。
这段日子,很多时候,夏米的表情是幽深而叵测的,尤子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,唯一可以确定的是,现在她勤奋工作努力赚钱,再也不是为了远在他乡的哥哥,她不仅与他断绝一切往来,就连名字也绝口不提。
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令她伤心的事情。
每每想到这里,尤子就会代替她母亲,为她心疼起来,可是,那无济于事,除了夏吹,没有人能走进她心里,为她抚平伤痛。
“我要走了。”夏米披上外套对尤子打个招呼,急匆匆地推开玻璃门。
“等一下!”尤子叫住她,从柜台里拿出厚厚的牛皮信封扔过去,“别忘了拿稿子。”
夏米伸手一接,笑着对他挥舞:“瞧我这记性,快成老年痴呆了。”
尤子乐了。
这个时候,城市的另一角,老屋附近,夏吹正一个人盲目地徘徊着。
自从回到上海,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到老屋去等,他相信,不管夏米躲在哪里,总有一天会忍不住到这里来看看,那是他们唯一共有的、任何人也无法掠夺的记忆,她不会残酷到连这个也不要。
哪怕机会只有百分之一,他也要坚持着,等下去。
九点半,夏吹走到大马路的公用电话亭给建豪打了一通电话。
建豪问:“还没找到么?”
“还没,你说,她到底在哪儿呢?”
“我怎么知道,你干嘛不去问问那个姓尤的?”
“我根本不认识他,怎么问?”
“也许他们在一起吧。”
“有这个可能。”
“那至少你可以放心,夏米有人照顾。”
“如果他们没在一起呢?”
“……”建豪没话了。
“你的毕业证书还在我这里,要不要给你寄过来?”
“先留在你那儿。”
“不行,找工作的时候要用的。”
“我没那个心思,等找到夏米再说。”
“你真不打算回来了?那简影怎么办?”
夏吹说不上来,也不知该怎么说。
“我得回去再等会儿,今天是中秋节,说不定她会出现,以后再说吧。”
夏吹放下电话,他告诉建豪一定要留守在北京继续寻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