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跟寻地图的指引,左拐右拐,拐进小岔路,在一座当铺前停下来。
当铺门槛奇高,挂的牌匾也奇高。牌匾上行笔游龙有力,刻着几个大字:陈式典当行。
他撩开帘子进去,门台也高。段澜伸长手,将两只镯子轻轻一放。
台那侧就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,借桌面上的镜子一照,段澜能瞧见老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,好些打量了一会儿。
“五万。”
“低了。”
“你要多少?”
“七万。”
“太高了,小兄弟,你去街面上问问……”
“就七万。”段澜敲了敲台面,半晌回道:“这是传家的信物……可是朋友重病,急需用钱。”
许久,那边传来一声叹气,“行,七万。但是就三年,三年内不来赎……就归我们做主了。”
段澜答应下来。
手续很简单,只等了一会儿,手机上提示进账。他收好条据,走出当铺门。典当行里昏黑,只点着两盏并不明亮的日光灯。因而一下子走到阳光下,刺眼得叫段澜不得不伸手挡住双目。
走了几步,街上又热闹起来。电铃声、吆喝声、岭南风物万象,热烈涌动,与江南水乡的平静典雅截然不同。
他忍了许久,不愿一步三回头地留念。可是走到街口,他再也压抑不住了,再也忍不住,一定要回过头,多看一眼典当铺。
铺子已大隐隐于矮楼之中。
他忽然好像又听到奶奶的镯子轻轻一摇,发出清脆的叮铃声。
那声音逐渐远去了,就好像一段人生终于在此和你作出告别……终于再不可复返。
他和马腾超、周蝉等人约在医院附近的糖水铺子里。
这是一间老广式糖水茶铺,一进门,红豆、牛奶、银耳、木瓜的清香扑面而来。室内人多,高高矮矮围着老圆桌坐了不少人,头顶风扇吱呀转折,马少爷翘着脚坐在角落。
周蝉带的现金,装在书包里背来的。“我自己存的,”他说,“我爸不知道。所以没关系。”
聂倾罗推来一沓红钞票:“以前的压岁钱,从橱柜里取的。我爸知道了也没关系。”